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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09:14:25 作者: 羽毛兒飛
如此反覆折磨,等到高燒退去,如獲新生般睜開雙眼,窗外正逢晚霞。
許嘉音怔然望著窗外紅彤彤的天,腦子好像只有一半醒了過來,時間感一片凌亂,甚至分不清這是早上還是晚上。
抑制劑的副作用還未結束,雙倍劑量更是讓人感覺好像死過一回,手腳腦子都是卸掉後重新拼裝回去的,銜接的關節處隱隱酸痛。
許嘉音想要翻身,手腕腳踝傳來緊實的束縛感,他終於想起,他還被繩索綁著。
回憶漸漸在腦中復甦,他覺鼻頭酸澀,眼眶潮濕發燙,卻沒有淚掉下來。
周赦丟下他離開的背影,魔障般蒙在眼前,揮之不去。
決絕,冰冷,無情,仿佛施捨要飯的一枚硬幣,處於可憐打發他一點信息素,他該有多卑賤,在那似有似無的滿足感里漂浮沉落,一面深痛惡絕自我譴責,一面像是抱緊床頭陪伴的小熊,深深把臉埋進去。
肚子餓了,餓了的話,他便更加想哭,這也被他怪罪到周赦頭上。
可是別說笑了,他現在哪有資格怪罪?
離他睡著,想來已經過去很久了,期間斷斷續續發燒,身體水分流失嚴重,上下嘴唇起了一層扎人的皮,稍微一動就要裂開。
許嘉音在床上蠕動,像只笨拙又憤怒的小蟲子,想把身上的棉被踢開,一不小心,把自己踢到了床底上。
小小慌亂驚呼,伴隨沉重的悶響,臉和地板來了個親密接觸。
再而後,房門從外面開了。
許嘉音疼得飆淚,擦著地板將臉扭過去,門口站著修長褲管罩住的一雙腳,腳底延伸出深灰色的人影子。
他努力抬頭,終於看到周赦冷色的臉。
散射的霞光從他身後而來,光與暗的剪影里,不悅緊抿的唇比平時更為暗紅。
「你在幹什麼?」
依舊是無情的語調,如同質問犯人。
許嘉音把腦袋躺回地上,不再掙扎,視線自然往前延伸,沉入黑白格紋的踢腳線。
他的眼睛也快死去了,他現在和死去還有什麼區別?
他用後腦向著周赦,沉默是他的回答。
周赦沒有問他第二遍。
輕微的腳步聲入耳,他能感覺到身後的人走了過來,那步伐並不快,感受不出任何關心和著急,緩緩地走到背後,彎腰想要抱他起來。
許嘉音突然出聲:「別碰我!」
伸到半空的手頓了頓,然後收了回去。周赦站直身子,居高臨下地說:
「好。」
許嘉音將身體蜷縮了縮,心裡像是扎進一顆刺,又細又冷地痛。
發情期的omega,鼻子比平時還要靈敏,從房門打開開始,風裡飄來的若有若無的信息素不斷刺激著他,身體本能的對信息素的喜歡,殘留的抑制劑對這份喜歡的扼殺,像是冰與火兩重天,難以描述的折磨。
胃部筋攣,有些發嘔。
霞光越發昏暗,夜的猛獸就快甦醒,周赦站在身後不走。足足數分鐘過去,許嘉音忍耐著越來越嚴重的噁心感,終於失去耐心。
「還有什麼事嗎,二少爺?」
周赦眯了眯眼睛,瞳孔中間透出兩道危險兩光。
他也不說話,仿佛一種幼稚的報復。
許嘉音狠狠一咬牙,「沒什麼事就請出去吧,我想一個人呆著。」
周赦冷冷嗤笑一聲,總算沒有繼續冷落他。
「你想一個人呆著,我就讓你一個人呆著?」
許嘉音把頭勾進胸口,整個後背不停地劇烈地顫抖。
「那隨便。」他說。
腳步聲再次動了,周赦走到他身前,為了更好地看清楚他的臉。
可惜他將臉藏得實在太緊,背光的地方又實在昏暗,他有多久沒剪頭髮了,劉海的長度完全能除非蹲下去,只能看見他痛苦顫抖的下巴。
周赦煩躁起來。
「又哭了?」
不知為何,用了一個「又」字。
許嘉音用無比平穩的語調證明自己沒有哭,「我沒有那麼脆弱,你還想對我做什麼,不說話就把繩子解開,放我走。」
周赦冷笑,「就有那麼想走?你想出去做什麼,找喬嶼森,還是喬洛野?」
冷不丁聽到兩個姓喬的名字,許嘉音感覺有股暴躁的火氣蹭蹭冒了上來。
他抬起慘白的臉,「那你呢?你和他們又有什麼區別?你把我關在這裡,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想做什麼!是男人就痛快點,做完放我走,少用這些不著邊際的話噁心我!」
他已經把話說的如此絕情,周赦只是冷眼瞧著他。
「你想我對你做什麼?」
「什麼都行!殺了我也行!」
周赦呵呵一聲,「許嘉音,你這顆腦袋裡,裝的不會真的都是水吧?你真以為跟我睡一覺,或者睡很多覺,我就會放過你?」他用最無情的語氣宣布,「放心,現在我對你的身體沒有半點欲望,你要實在想要,送你去找喬洛野也不是不可以。」
他急了,眼裡逼出一片霧氣,「周赦!你這瘋子!」
周赦忽然蹲下來,衣角掀起一陣風。他揪住許嘉音的衣領,一把往上提起,差一點撞上彼此的鼻尖。
濃香的酒味攻擊過來,許嘉音無聲張嘴,雙眼因為恐懼止不住地顫抖,面頰卻浮起詭異紅潮。
危險——很危險!身體裡的抑制劑變成沸騰的水,燒得整個身體燙起來,意識立即薄弱了,仿佛中了什麼迷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