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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09:14:25 作者: 羽毛兒飛
    汽車碾到什麼東西,車上的人跟著輕輕一顛。

    流轉的燈色里,周赦眼如火炬。

    許嘉音不敢再說話了。

    想要把一個alpha激怒,除了奪走他喜歡的Omega,還有質疑他作為A的身份。

    他大概也是燒糊塗了,開始口不擇言。他瑟瑟縮起肩膀,想直言又覺沒面子,下巴抬起又放下,無言囁嚅了好久,將臉徹底埋下去,弱弱出聲:「對不起。」

    周赦說:「你現在知道說對不起了?」

    許嘉音咬破下唇之上的薄皮,極淡的腥甜味漾入舌尖。

    「你也可以不接受,然後用喜歡的方式折磨我泄恨,反正現在我是你男朋友了。」稍許之間,他的語氣冷得仿佛變了一個人。

    周赦沒能忍住咬緊牙關的衝動。

    「二少爺。」前頭傳來老管家和藹的提醒聲,「就快到了。」

    車燈直射入一條急轉向下的岔道,兩旁植有修剪得過於呆板的小葉牆籬,綴著稀稀落落的紫色碎花。等到車頭平行地面,從側面車窗已能窺見周家復古風格的別致小樓。

    汽車還未停穩,花葉掩映的一樓窗戶亮起燈,然後聽見一聲悠長的「吱悠」,值夜的女傭一邊披外套一邊往外跑,迎著刺眼車燈拉開生冷鐵色的柵式大門。

    「二少爺,您回來了,大少爺呢……誒,這是——」

    周赦抱著許嘉音下車,將女傭人嚇了一跳。

    「把樓上的客房收拾出來。」

    「啊……好、好的!」

    女傭人不敢打聽主子的事,儘管對小主人帶回家的Omega好奇不已,還是片刻不耽誤地跑上頂樓。頂層是間新式的閣樓,只有兩間布置簡單的客房,後來周太太入住,忙著布置婚房,以及夏町的臥室,家裡徹底翻新過一遍,居然在一樓開闢出兩間全新的客臥,這樣一來,頂層的屋子徹底荒廢,其中一間更是直接用來堆放雜物。

    許嘉音的狀態很不好,近乎是半昏迷狀態。他是極度依賴抑制劑的Omega,能靠意志忍到現在已經可以稱為奇蹟。分化時的經歷給他留下太重陰影,以至於之後每一次發情期,他至少提前三天就到醫院注射抑制劑,生怕差了分秒讓自己再次陷入無法自控的危險境地。

    老管家不敢擅自離開,陪著周赦一起站在院裡,目光往許嘉音身上瞟了又瞟,擔憂之色溢於言表。

    「這位小先生,好像昏過去了……」

    周赦聽著,表情沒有變化。

    老管家不知道兩人間發生了什麼,讓心腸那麼好的二少爺變成這樣,不管怎麼樣,他是周太太帶來的人,周太太讓他盡心盡力照顧好二少爺,他會永遠站在周赦的一邊。

    他提醒:「二少爺,太太回家探親了,是要一段時間才回來,但先生他時不時就會突然回家,要是讓他知道您把不知來歷的Omega帶回家裡,可能又要……」

    周赦依然那副臉色,「不用你操心,把備用的O類抑制劑送到客房去。」

    老管家無奈點頭。

    樓上的房間收拾好了,女傭人氣喘吁吁下樓匯報,周赦抱著人上樓,等將許嘉音安置到床上,那人緊閉雙眼,似乎真的昏過去了。

    周赦顧不上細看他的狀態,轉頭衝到窗口,深吸一大口冷清的空氣。

    他將手掌扶住額頭,掌心與額面的熱汗貼在一起,他最擅長忍耐,外人看不出什麼,其實他早已汗流浹背。

    好餓——他躬曲脊背,有種一掌捏爆自己頭顱的衝動。

    劇痛喚回了理智, 他抹去暴躁的汗,重新調整呼吸,回到床邊來。

    床頭柜上亮著一盞燈,燈下擺著他吩咐備好的抑制劑,貼心地汲取到了注射器里,直接取用即可。

    他終於將目光投到那顆熟透的果實之上,眼前浮現的卻是曾經,一次又一次故意撩撥玩火的許嘉音。

    在此之前,他一度認為愛和欲是兩碼事。

    「難受……」

    「阿赦,抱抱我……」

    恍惚間,耳中傳來囈語。

    周赦定了定心神,拉開許嘉音外套的拉鏈,裡層穿著淋濕的T恤,當時走得太急沒來得及換。他只好連T恤也剝下,換上準備好的乾淨睡衣。

    許嘉音鬧了一整晚,大約是實在沒力氣了,閉著眼睛換完了衣服,然後準備給他打針。讓周赦沒有想到的是,碰到後頸的一瞬間,他猛然驚醒了過來。

    「別碰我!」

    完全沒有時間反應,火辣辣的一巴掌甩到臉上,周赦吃痛閉眼,聽見他撕心裂肺的吼叫:

    「走開!禽獸!不准碰我!」

    周赦捂住發麻的半邊臉,「你叫我什麼?」

    許嘉音已經滾去地上,一雙無神雙眼在燈光下可憐地顫抖。

    「禽獸……禽獸……我才沒有勾引你……是你,都是你……」

    周赦微微眯起眼睛。

    今晚的許嘉音時而清醒時而糊塗,快要把他搞糊塗。他暫且放下手,過去想攙扶,那人見他卻如洪水猛獸,一個勁兒地往角落裡縮。

    「你別過來!你別過來!我要報警了!」

    周赦耐心耗盡,「你瘋了?」

    許嘉音只管縮緊身子搖頭,「我沒有瘋,你們才是瘋子,你別過來,媽媽馬上就回來了……」

    媽媽?周赦想起了那件陳年舊事。

    那時,學校里忽然流傳起許嘉音勾引繼父的謠言,他沒有勇氣向許嘉音當面求證,但心裡從來沒有相信過,敏銳如他,聽到這些話,一下子明白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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