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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09:14:25 作者: 羽毛兒飛
看這樣子,夏町便知他不會開口回話了,他習以為常,將腦袋挑了回去:
「我從一開始就知道會這樣,但對你來說,有些東西是必須經歷的。」
周赦冷冷嘲諷:「你現在是以什麼姿態跟我說話?在給我上課?」
夏町無奈嘆氣,「我在陳述事實,只有這樣你才能明白,許嘉音該不該繼續留在你的心裡。」
周赦猛一用力,指甲摳進了肉里,他卻不覺察疼。
他的心臟撕開了一條口子,對許嘉音的愛嘩啦啦流出來,他驚覺那灘東西的醜陋,他的愛統統是一廂情願的幻想,原來一直以來他就將這樣的東西供奉為愛。
「我理解,你喜歡他,喜歡一個人沒有任何錯,但你未免給他加太多濾鏡了,你有好好了解他過嗎?你知道他經歷過什麼嗎?他和其他男人在一起時,牽手接吻都做,比對你時還要過火,你敢想像嗎?你敢面對嗎?」
周赦嘶吼,「你閉嘴!」
夏町眼神堅定,「現在你知道他是怎樣的人了,你還願意繼續喜歡他嗎?阿赦,你已經為他付出過巨大代價了,當然我不覺得那是他的錯,也不覺得要藉由那件事讓他同情或者愛上你,但我覺得他配不上你,趁這個機會,結束吧。」
那不是什麼偉大的偶像,只是一個在眾人嘴裡嚼爛了的許嘉音。
像是著了魔怔,周赦狠狠抱住腦袋,一瞬間兩耳邊來了不計其數的聲音,剛開始聽不清楚,只覺得是一陣巨大的恐怖嘈亂,慢慢他分辨出那是人的語言,三言兩語隻言片語統統有關許嘉音的謠言,多麼不堪入耳,多麼令人憤怒。
他喜歡的學長絕對不是那種人!學長只是被那些人逼瘋了,不得已將自己保護起來,不得將自己墮落塵埃!旁人罵得越狠,他的心裡越疼,他不是執迷不悟,他用這雙眼睛親自看得清楚——可今晚難道不是他親眼看著,親眼看著許嘉音有多無情,根本再也不是他迷戀的那個小太陽!
怎麼會這樣?他頭腦昏沉,他不斷下墜,他給許嘉音貼濾鏡了嗎?他喜歡的許嘉音早已死去了,而他戀慕的至始至終只是一層幻想?他想起曾經路過西教樓的畫室,許嘉音蹲在窗前的白漆方凳子上,年少的身影消瘦纖美,窗外一片雨洗過的青空,潮濕午風拂面,掀了幾根碎發飄飄忽忽撓他鼻尖,他用畫筆的杆挑了開去,然後倏地轉頭看向門口,周赦嚇得閃離,最後一眼看見畫紙上一田的向日葵。
那個許嘉音,死了嗎?在他眼皮子底下?
他想嘶喊出聲,嗓子裡卻成了真空,無法傳導震動的頻率,他身子失重,哐當滾到車座椅底下,夏町驚呼了聲,手忙腳亂前來扶他,慌亂間摸到著火般的身體。他叫司機停車,越過座椅將人扶起來,涔涔汗水之下,周赦眼裡含了一淌粼粼的淚,如風過了月色的湖。
「叔!不好了,快掉頭去醫院!」夏町急促驚呼,手掌摸到髒兮兮的血,混了汗水一同糊在周赦的後頸。他這才看見徒手刺出的傷口,那得用多大力氣!
老管家急忙點頭,朝前方路口衝去。
周赦病了,大約是被許嘉音氣的,學校里很快這麼傳開了。
他在學院班上皆沒什麼關係親近的朋友,宿舍里也只有屈服淫威的趙文等人,雖然心底隱隱擔心,但過節在先,很難拿出什麼實際的行動,倒是聽那晚一同參加聚餐的蘇瀚吹了幾場牛,說周赦有多傷心,許嘉音有多無情,末了總結一句:
「等著瞧吧,許嘉音那種爛O,遲到要被人收拾的!」
趙文虎頭虎腦,意外聽出他字裡行間的怨氣,小心翼翼地打聽:「哥,你是不是有點討厭許嘉音啊?」
蘇瀚笑得諱莫如深,「我?犯得著討厭他?不過,我高中很好的哥們因為他被人打殘了,對他有點偏見也不奇怪吧?」
趙文連連點頭,嚇了一身冷汗。
alpha之間的鬥爭,果然恐怖如斯,他還是不要知道的好。
一連大半個月過去,沒有周赦病情的消息傳來,冬季徹底掌控了這座繁華的大都市,它揮舞權杖,以雨雪作禮花,盡情讚頌它所統治的王國。運動場上四處濕滑,所有體育社團的活動宣告暫停,體育課也轉到場館內進行,下課鈴響,一群練完藝術體操的女孩撐著傘從門口出來,人人裹著棉褲棉服。
許嘉音靠在飄雪的天台,發梢凝滿濕噠噠的水珠。
這裡視野開闊,正前方看出去一大片全是籃球場,他沒有數過,起碼有十個,就算如此,平時也經常遇到搶不到球場的情況,哪像今天,寂靜空蕩得令人心悸。
騰騰的煙霧從天台角落升起,江言站在那兒,和他一樣沒有傘,渾身淋得潮濕。
眼見著練體操的女生走遠了,他將菸頭按在圍欄上捻了捻,「走吧,去吃午飯了。」
許嘉音幽幽望著那片空曠的球場,嘴裡幽幽出聲,「等會兒,這個點人多。」
「剛才叫你去你也不去,有什麼好看的,就算你把地看穿了,可愛多也不會出來。」
誰說我在想他了?他已經是過去式了,麻煩不要再提!」
江言勾著腦袋嗤笑,「你這不是不打自招?趕緊走吧,感冒了還得我來照顧!」
「誰要你照顧了?」許嘉音不屑,「要去自己去,我叫喬嶼森來陪我!」
「得了吧,是誰為了躲他,跑來這冷旮旯地方淋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