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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09:14:25 作者: 羽毛兒飛
周赦半張著眼,手掌打開,將他輕輕握了進去,「音音,別離開我……」
許嘉音眼皮狠狠地跳了下。那雙眼裡沒有焦距,只有半夢半醒的醉意,一時間讓他無法判斷。
「周赦,你在做夢嗎?」他輕聲喚了喚,手上悄悄發力,試圖從灼熱的掌心逃離。
周赦果然是夢遊,正常的他根本不會用這樣的語氣講話,然而不知道哪個細微的動作驚醒了他,他的眸子倏然間有了光,他倏地抓緊許嘉音的手:
「你怎麼在這兒?」
迎頭一句質問,噴過來刺鼻的酒味。許嘉音皺緊眉頭,「你哥叫我來的,放開我!」
周赦明顯還沒酒醒,但他醉得最厲害時,理智也沒有完全錯位。正因為如此,痛苦沒有一刻離去。
他是被許嘉音叫醒的,也是被熱醒的,他聞到香甜蘇打水的香味,很奇怪,他從來沒用鼻子聞到過蘇打水的味道,那味道似遠似近,若有若無,硬生生將他從夢境深層拔了出來。
原來夢不是夢,許嘉音真的在他身邊。
他卻不知道該說什麼話,他絕非擅長死纏爛打,甚至連好聽的哄人的話也不會說,他深知現在說什麼也沒有用了,對許嘉音的那份執念,為什麼沒有跟著嘔吐物一起離開他的身體,反而越扎越深?
許嘉音甩了甩手腕,「放手,你哥馬上回來了!」
周赦雙眼灼熱,整個人泡在高溫的蒸汽里,蒸得神智不走常道。他緊緊鉗住了那隻手,胸腔不尋常地起伏,呼出沉重的渾濁的酒氣。
「他叫你來,你就來?」
許嘉音一愣,「不然?」
周赦狠狠按住他的手腕,身子朝他傾過來,「我們都分手了,你還來坐我的車?」
倏然間,許嘉音被問得回不上話。他本還想關心一下的,這人莫不是燒糊塗了,居然拿這種語氣跟他說話!
肚子裡來了氣,許嘉音毫不客氣還嘴過去,「什麼意思,你想說我不要臉?」
狹窄空間裡,周赦的每一次呼吸聲清晰可聞。他大概真的燒糊塗了,眼裡只有濃濃的怒和恨,「難道不是?」
許嘉音肚子裡那股氣轟地竄上天靈蓋,「啊,對,是!你終於說出心裡話了是吧?你也和所有人一樣,覺得我輕浮,不要臉,alpha堆里滾,脖子被咬爛了,是不是?」
他幾乎是吼著說出口,吼得車裡的空氣顫慄震動。他睜圓了雙眼,因為太用力,眼白處儘是鮮紅裂開的紅絲,他自己也震撼不已,原來平時被人詬病的,他以為完全沒放在心裡的,通通藏進了心底最深處,在這一刻,對著最不該遷怒的人發泄出來。
可周赦只有寂靜,他是與夜融為一體的黑,黑夜覆住他的眼睛,他平靜冷漠地說:「我算是知道了,為什麼那些人都說,對待許嘉音,最好的方法就是標記了關在家裡,一輩子不要放出來。」
許嘉音氣得發笑,「你說什麼?」他將臉衝到周赦面前,「你再說一遍?我沒聽錯吧,周赦?」
周赦屹立不動,他的身上全是看不見的火。
許嘉音哈哈笑起來,他狠地掙開了手,一把扒下衣領,將光潔的脖頸露出來,「好啊,你現在就把我標記了,你做得到嗎?」
周赦瞳孔顫抖。夜影在裸露的肩頸流淌,濃烈的香氣衝到大腦深處,他死死咬緊牙根,犬齒處鑽心地發癢。
洶湧夜潮里,許嘉音像只沒有心肝的妖精,「怎麼了?你咬啊,你沒有牙齒嗎,周赦?」他得逞地笑著,一點點將扯開的衣領整理回去,然後拉開了車門。
冷風哐當灌了進來,周赦嘴角沁出血,傷口在他舌頭上。
許嘉音彎下腰揮手,風把他的外套灌成胖胖的圓桶,周赦認出來,那是喬嶼森穿過的衣服。
胃裡下意識一頓噁心,難怪總覺得車上有股奶騷味。
「再見了,學弟,本來以為我們能和平結束的。」
「砰」的一聲,許嘉音將車門重重摔上,他撞著風轉身,遠遠見到路上開來一輛出租,他舉高手走去,徹底不再回頭看周赦多一眼。
第37章 放過
周赦靜靜坐在車裡,手裡的耳釘滾到了腳邊。
夏町已經回來了,把箱子交給管家去放,徑直打開門問:「怎麼了,他怎麼走了?」
周赦坐在那裡,脊背深深往下躬曲,雙手狠狠扣在消瘦的後頸,腦袋垂到膝蓋下面去。
夏町朝許嘉音離開的方向望了望,計程車去得快,這一會兒功夫,馬路上乾乾淨淨,完全見不到影子。
這就是迷人又危險的許嘉音,該絕情的時候,他比誰都來得痛快。
只是,將這份絕情用到周赦身上,未免顯得太過殘忍。
他與老管家交換眼神,雙方眼裡皆是無奈和沉默。他只好坐上車,重新關門坐好,對著後視鏡說:「那就回家吧,回家好好休息,明天要陪父親,你別忘了。」
聽到這裡,周赦倏然有了動靜。這世上有兩個人百分百能點燃他,一個是許嘉音,另一個就是父親。
他的聲音冒著火,卻又壓在磚石底下,透出無法頂破的沙啞。
「我現在很不舒服,能不能別提父親?」
夏町挑頭回看,「抱歉,我這兒有醒酒藥,要不要吃一回?」
周赦紋絲不動,可若細看,就會發現他扣在後頸的手上青筋不斷鼓起,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要爆破皮膚,淅淅瀝瀝地滲出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