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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09:14:25 作者: 羽毛兒飛
說完,他將手裡的水遞過來,蘇打水。
像是條件反射,周赦下意識地喉嚨一熱,這讓他將眉頭皺地更深,「學長……」
許嘉音搖搖水瓶,「幹嘛,你不是最喜歡這個麼,和我嘴裡的味道一模一樣。」
周赦喉嚨梗住,好半晌說不出話。
許嘉音冷了眼睛,倏地抬了手來,極度輕佻地捏住周赦的下巴。熱汗未乾的男人的下巴,指腹所及之處冒著微微扎人的青澀胡茬,他往上挑起,讓那雙黑亮的眼睛直視自己,「怎麼不說話,你現在不喜歡我的信息素了?還是說太久沒親,已經忘了?」
周赦緊緊閉著嘴,兩顆眼珠忍不住地顫抖。
他沒有聽明白,卻通通猜到了。群嘲雖遲但到,今日的許嘉音,恐怕不開心一整天了。
他不知該說什麼,只能移開眼神,靜靜等著眼前的人消氣。
可他這樣,只會讓許嘉音加倍生氣。許嘉音緩緩加重手指的力度,不懷好意地用指腹摩挲,「變了,真的變了,以前那麼容易就對我臉紅的。」
幾句幽嘆,他緩緩俯身,臉頰越靠越近,輕柔的呼吸飄到周赦臉上。周赦驚慌往後靠倒,他絲毫不打算鬆手,跟著往下壓倒,直到狠狠壓住兩瓣粗糙又灼熱的唇。
周赦渾身僵住,他的背後是落了露水的草坪,他的身上是含著露水的許嘉音。他感覺到柔軟的舌頭撩過唇縫,有股奇異的香味猝不及防地竄入鼻孔。不等他細想那是什麼味道,他渾身熱了起來,那股熱飛快地燒到臉頰。許嘉音放過了他的下巴,雙手按到他的胸口。
他趴在身上輕笑,「這不還是會臉紅麼,看來變了的不是阿赦的心,是對學長的胃口哦。」
周赦雙頰通紅,昏沉燈光里,那是一場粉紅的大火。
許嘉音玩夠了,滿足了,準備離開了。他猛地拉住,「學長!」
許嘉音瞥過緊緊抓住胳膊的大手,冷聲問:「幹嘛?」
周赦艱難地滾動喉結,「學長,我們到底,算什麼?」
最想問的問題,最不該問的問題,還是問出了口。問出口的瞬間,他便後悔莫及,他明明直到答案,卻犯賤要再挨一遍刀子。
許嘉音靜靜凝望,伸出手指撫摸他額角的淺色疤痕,「你說呢,我們到底算什麼?」
周赦滿眼痛苦,痛苦裡盪著高天投射下來的星光。
許嘉音緩緩笑了,笑時眼瞼下有可愛的臥蠶鼓起,「如果你覺得我們只是玩玩,那我就是陪你玩了玩,如果你覺得親過幾次嘴就算在一起,那我們現在分手了,剛剛的吻,就當作送你的分手禮物吧。」
周赦心底一顫。夜色嘔吐,星空倒塌,他為何不往土裡下陷,做永不甦醒的蠶蛹?
轉角處又有人過來了,邊走邊喊:「嘉音學長?你在嗎?」
許嘉音輕巧地起身,答了一聲「在」,飛快朝燈光里跑去。
耳後儘是蟲鳴,周赦惶然躺在那裡,躺了許久許久。許久許久,他摸到許嘉音丟下的蘇打水,握進手掌,狠狠收緊。
他生平從未有一刻使出這樣恐懼的力量,嶄新的水瓶在靜夜裡發出一聲急促慘叫,甜甜的蘇打水炸流出來,濺了滿身滿地,再無法收拾回去。
第34章 杯酒
周赦再次回過神來,是被夏町找到。
不善社交的人,沒幾牽掛的人,即便悄無聲息地消失,即便有人注意到他不見,會真心實意付出幾分關心的,假若這世上還有一個人會把他放在心上,那大概率只可能是夏町了。
哥哥……明明沒有喝酒,周赦卻覺得精神恍惚,以前他不懂江言對許嘉音的複雜情感,原來是因不懂「哥哥」這一稱謂背後的沉重含義。
他是半死不活的一塊人形肉塊,靜靜躺在草叢裡等待腐化。
「在幹嘛呢?」叫了好幾聲不見反應,夏町走上前來,踢了踢他掛在花壇邊緣的腳,「不就是發揮不好輸了場比賽,至於自閉成這樣嗎?」
周赦還是沒有反應,他那雙眸里好像被人勾了一條看不見的透明絲線,高高吊在天空之上,使他只能注視那一個方向。
夏町瞥見那隻捏炸的水瓶,眉頭深深皺起,「許嘉音來看過你了?」
事到如今,對於他敏銳的觀察力和推測力,周赦已然見怪不怪。
他麻木地躺著,嘴皮麻木地分開,「找我什麼事?」
夏町緩緩嘆了聲氣,放柔嗓音說:「球賽結束了,到處找不到你,這不擔心你嗎?好了,起來,回去收拾收拾,該走了。」
周赦躺著不動,好像失去了支配四肢的力量,或者說動力。
夏町輕輕一撇嘴,彎腰朝他伸手,「快。」
周赦眼裡輕輕動了動。
總算,他動了,沒有去拉夏町的手,憑自己支撐起身體,沉默地站起來。樹葉的影子在他臉上移動,那張臉是山雨欲來的樓,滿樓陰鬱潮濕的風,他一聲不響地向前走,路過道路拐角時目不斜視地一投,飲料瓶「哐當」落入垃圾桶。
夜幕深深,瘦長的路燈整齊呆板地立在跑道兩遍,整片綠茵淹沒進夜色,仍能見到打打鬧鬧的人影,籃球賽的餘熱還未退盡,男男女女的喧囂聲交織錯亂著迴蕩。
周赦徑直走向側面休息室的小門,一進門,聽見隊友高叫了聲:「周赦!你去哪兒了?給你打電話,手機在書包里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