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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09:14:25 作者: 羽毛兒飛
    這種時刻,收銀台的工作就能交到許嘉音手裡,有顧客來他就收錢找錢,沒顧客來就坐在櫃檯後玩手機。最近他迷上了玄學,在各大網絡瘋狂搜索守護靈相關的信息,有位外網的女巫在直播里教學如何看到守護靈,許嘉音鄭重其事地調整呼吸,閉上眼感受,半晌睜開眼,看到一個戴帽子的男生站在櫃檯前。

    他嚇了一跳,好人性化的守護靈?

    那男生很高,戴著帽子低著頭,看不到臉,他送上來一瓶礦泉水,握住水瓶的手指異常修長。

    「結、結下帳。」

    許嘉音默默接過水掃碼,「兩塊。」

    他滿心思全在守護靈,他不知道那時睜開眼看到的,就是他的守護靈。

    那晚,整理完倉庫的貨物,江言累出一身臭汗,精疲力盡地坐著吃飯,許嘉音看他可憐,給他盛了碗湯,當然也沒忘記小江阿姨和小江叔叔。湯碗遞過去,小江欣慰地接過,然後斟酌著開口:「音音,前陣子,你不是忙著考試麼,文文和梁先生來過了,他們聽說你快放假,想過來幫你搬家。」

    許嘉音一愣,「搬家?」

    小江笑得和藹,「是啊,他們結婚也有一年多了,我看感情很好,對你也是真好,跟他們過去住吧,我這裡畢竟條件不好。」

    話說完,許嘉音還沒表態,江言反應激烈地發言:「住的好好的搬什麼搬,條件不好可以搬到我們家去,不是還有個空房間嗎?」

    小江臉色一變,「瞎說什麼呢,文文才是音音的媽,音音和他們才是一家人,哪有不回自己家住的道理?」

    她講的沒有一句不再理,講完,才注意到許嘉音的臉色。

    她連忙解釋:「音音,阿姨沒有趕你走的意思,我看那位梁先生待文文真的不錯,你也有一段時間沒見她了,她現在改變很大,也很想你,當然,你這麼大了,決定權在你手裡,要是想好了,就和文文說。」

    許嘉音有些怔神,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

    飯桌的氣氛變得尷尬,大家都在埋頭吃飯,忽然之間,他才想起,這不是他的家。

    第二天,許嘉音做好了決定。他想好了,搬過去。

    消息傳到蘇文文耳里,她自是很高興,當天便帶著梁先生過來幫他搬家,他的東西不多,他在這裡最多的東西,無非對小江一家的感情。

    東西是江言幫他搬上車的,那天江言格外話少,許嘉音全程被蘇文文拉著說話,從過去的回憶說到現在的生活,滿眼滿心對梁先生的愛。小江說得對,愛情竟然真的把蘇文文改變了,生平頭一次,許嘉音在蘇文文眼裡看到了慈母的光輝,讓他不可思議地感動。

    當晚,他見到了自己的新房間,在梁亮的小別墅二樓,是之前單間的三倍大,裡面分隔成兩部分,一部分臥室,另一部分則是他專屬的小書房。

    別墅里很乾淨,到處擺滿蘇文文親手打理的鮮花,穿圍裙的保姆是位慈祥阿姨,畢恭畢敬地叫他少爺。

    蘇文文破天荒地擁抱了他,眼角噙著淚,「總算一家人團圓了,有空去改個名,該跟梁先生一起姓了。」

    許嘉音不甚確定,他用這個名字,早已習慣。但在梁先生家裡,用著「許」這個不知來歷的姓氏,確實不太合適。

    他勉為其難地點頭,卻沒想梁先生走過來,摟著蘇文文的肩膀說:「不用急,讓音音適應了再說,名字只是形式,我們一家人還有許多光陰,虧欠了音音的,我會慢慢補償給他。」

    兩人笑著對視,眼裡皆有真摯愛意,不管他們的愛情究竟怎樣發生的,那一刻許嘉音由衷感到震驚。

    梁先生對他媽媽竟然真的不一樣,蘇文文到底積了什麼德,花蝴蝶一樣活了大半生,即將老去之時,還有福氣做家庭美滿的富太太。

    那個假期,他要麼呆在家裡,要麼陪蘇文文出去購物,母子間的感情恢復得迅速,對梁先生的接受程度也從陌防備到了接受認可。下學期再開學時,他欣然接受了家裡的司機,流浪狗抑或者守護靈,好似徹底死在上一段記憶里了。

    那一年,許嘉音十六歲。

    如果他沒有分化的話,這樣的幸福大概能一直維持下去。

    新學期開始後沒多久,有一天,蘇文文出門參加聚會,很晚沒有歸家,許嘉音挑著燈在房間做英語聽力,身體逐漸不對勁起來。

    他是普通女人生下的孩子,儘管聽過諸如剛見面的喬洛野所說的話,但他從未考慮過自己能有機會分化,所謂的美貌也大多遺傳自蘇文文。他只當是著了涼,為了不影響明早上課,拖著身體去樓下柜子里找藥。

    梁樓總是應酬很晚,保姆也碰巧請假不在,他只好自力更生服了感冒藥,可那不舒服的感覺加重得很快,喝完藥,甚至沒有力氣走回樓上。

    他往沙發里坐下來,一摸已經發燒了,他想再次去找退燒藥,試了好幾回都沒能站起來。

    分化期很危險,不管什麼人,都知道分化期很危險,但凡家族裡有AO基因的孩子,十六歲前必須到正規醫院做嚴格體檢,預測出分化期,提前在家靜養,或者乾脆住進醫院。蘇文文一家三代里都沒有AO,她也從未跟人提起任何有關許嘉音生父的信息,大家都默認那只是個普通男人,以至於直到現在,許嘉音難受得倒在地上,難受得發出丟人的呻吟,他還沒有意識到這是他的第一次發情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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