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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09:14:25 作者: 羽毛兒飛
    他確定父親始終深愛著不在人世的Omega媽媽,聽說周太太也深愛著不在人世的夏町的親生父親,兩人都未打算再婚,獨自撫養孩子十多年,卻因為政治利益奇妙地結成夫婦。

    他們之間有沒有愛情,周赦不曾知曉,不過他們打心底善待對方的孩子,這讓他破天荒感受到幾分柔軟的母愛,算是彌補童年缺憾。

    她與夏町坐在花園裡泡紅茶,老遠沖周赦招手,溫柔微笑與夏町如出一轍,「阿赦醒啦,我帶了甜點回來,快過來嘗嘗。」

    夏琬畫酷愛甜點,怎麼吃也不胖。

    周赦說了謝謝,坐到傭人準備好的椅子上,夏琬畫熱絡地問起:「在大學裡感覺怎麼樣,還適應吧?」

    周赦乖乖咬著並不喜歡的甜脆餅乾,「適應。」

    「是麼,課外活動應該很多吧,聽說你和你哥一起參加球賽了,打得特別好。」

    「……」

    夏琬畫認得周赦的性格,笑容越發和藹,「你們是不是沒被分到一間宿舍,要不要讓學校領導給你們調一下……」

    周赦一驚,搖頭,「不用!」

    夏琬畫笑望著,「這樣你哥方便照顧你,你爸爸也能放心。」

    稀鬆平常的一句話,讓周赦臉色猛地變差。

    他放下了咬掉一半的餅乾,嗓音冷絲絲地飄出來:「他讓你這麼跟我說的?非要讓夏町看著我才能放心是麼,因為我是個暴力狂?」

    夏琬畫臉色發白,「不、不是,阿赦,你想哪裡去了?阿姨是怕你不會照顧自己,算了算了,怪阿姨不會說話,來,喝茶。」

    周赦皺著眉毛,接下送到眼前的紅茶。

    連他自己都沒有發現,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變得這麼敏感了?

    似乎自從高二那年打架,從重症房醒來,看見父親震驚失望的臉,他就一點一點變成這樣了。

    他低頭喝茶,茶杯里倒映出陰沉的臉。

    短暫尷尬的沉靜,夏琬畫重新找到話題,比先前更加溫柔地開口:「阿赦,明天讓你哥陪你去醫院,好嗎?」

    周赦悶悶地說:「我自己去。」

    夏琬畫不敢強求,「那我讓管家送你,晚上和我們一起去看電影,別悶在家裡鍛鍊,醫生說了,你現在的身體,不能過度運動的,適當就好。」

    周赦悶悶點頭,算是同意。

    夏琬畫欣慰地笑了,「好孩子,不用難過,分化期間受那麼重的傷,只是影響到性腺發育,算很幸運了,凡事都要往好處想,好不好?」

    周赦愣了愣,眼睛如山頭的太陽,落寞地西沉下去。

    他已經19歲了,分化期最晚18歲,那次之後,他再未出現過分化的徵兆,醫院方面更是多次給出放棄治療的建議。

    基本上,他差不多已經接受餘生都做Beta的打算,他的父親一心期望他能進入某局為國效力,據說這也是母親的意願,而選拔條件中有項即便如今的父親也無法更改的硬性標準——性別必須為男性alpha。他永遠記得病房外父親不願接受的眼神。

    他失去了父母給予的最珍貴的某樣東西,失去的原因竟是最低級的高中生鬥毆,他挑起的事端,事後負全責。

    萊洋私高校規嚴格,要不因為他是周震深的兒子,早被開除了。

    他握緊雙手,平靜地說:「好。」

    第9章 偶遇

    第二早,周赦和管家出門,去見中心綜合醫院的李醫生。

    他的主治醫師,幫他看診已是第三個年頭,雖然在綜合醫院上班,但是位極難預約到的名醫,同時也是父親的大學同學。

    和往常一樣,周赦被送進十幾個精密的儀器,走完常規檢查流程後,拿著診斷結果找到李醫生的辦公室。

    是位非常紳士的中年alpha,率先對他友好一笑。

    看完診斷報告,李醫生扶著眼睛說:「臟器損傷基本康復了,性腺的活性……還是和以前一樣。」

    周赦確定自己沒有抱希望,卻在聽到時,心裡還是免不了一陣失落。

    李醫道:「醫生能做的事情終歸有限,或者說,醫學本就是有上限的,不過在我看來,任何事情的機率都不可能為零,保持信心和希望,好好生活。」

    周赦沉默下去,沉默了大約十來秒,臉上浮現冷慘的自嘲:

    「萬分之一的概率 ,也不等於零,但和零有什麼區別。」

    李醫生的笑緩緩消失在臉上,他放下那副習慣性展示給病人看的溫和笑臉,肩膀鬆懈下去,沉沉嘆了一口氣:

    「最近和爸爸的關係好一點沒有?」

    周赦鐵著臉不作聲,這就是他的回答。

    李醫生立即後悔開啟這糟糕的話題,最後含糊說幾句圓場的話,開了兩盒曾經沒有用過的外用藥貼,大約想為剛才的失言補償,親自陪他取藥,並示範性地替他貼上一副,囑咐堅持幾個療程。周赦不冷不熱地答謝,離開時從長廊的鏡子看到自己,這物品長得很像阻隔貼,位置也恰恰好對應,貼在後頸極其不舒服——不止生理上,還有心理上。

    世上最丟臉的事情莫過如此了,自作孽弄壞腺體,不再能奢想喜歡的人,也辜負了最重要親人的期望。

    周赦冷著眼睛往外走,穿過冷冰冰的走廊,玻璃大門外陽光明媚,他只覺得刺眼。

    走出診療大樓的玻璃門,視線一掃,他頓住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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