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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3:38:07 作者: 姜璟
尤其是她的眼睛,瞳仁是很淺的褐色,清澈水亮,眼尾微微下垂,弧度很圓,看起來有種楚楚可憐的無辜感。
只是這一頭淺紫色的長髮太過耀眼張揚,加上她總愛塗著鮮艷的紅唇,硬生生遮住了面相上帶來的清純。
在拐角處停下,童映澄不耐煩地轉身質問:「還想跟到什麼時候?」
然而出乎她的意料,抬眼時,她猝不及防撞進一雙漆黑清冷的眸里。
這一雙鳳眼生得極其漂亮,眼皮單薄,瞳仁是純粹的黑,不慘任何雜質。
他的眼神沒有半點溫度,如同千年玄冰一般的冷。
仿佛望上一眼,她也會瞬間結成冰。
少年很高,即使童映澄還踩著高跟鞋,也只能夠到對方的下頜處。
視線往下,藍白相間的校服外套松松垮垮,被風撐得肥大。如果她沒記錯,這附近唯一一所學校——江平市三中,校服就是這個款式。
他垂下的手臂線條清瘦有力,連凸起的青筋都莫名的好看。
童映澄的目光在他收緊的拳頭停留了下,隨即又抬頭沖他笑,明眸皓齒,在日光下有些晃眼。
「怎麼,毛都沒長齊也學人家玩尾隨?」
回應她的,是少年沉默陰沉的目光。
路過的車子帶起一陣風,吹開垂落在他冷白額角的黑髮,少年的眉眼間仍是波瀾不驚。
三中作為市里排名第一的中學,歷年來出過不少高考狀元,不像童映澄就讀過的七中那樣風氣不良,她倒是很少接觸這種腦袋聰明的男生,一時也覺得有些新鮮。
這人的皮膚可真讓她嫉妒,像是常年不見陽光,耳垂蒼白得近乎透明。
他的唇很薄,唇色嫣紅,微微抿著,無端叫她移不開眼。
生得倒真是好看,就是氣質太過於冷,連下頜也繃得緊緊的,給人一種永遠無法靠近的疏離感。
很明顯的,與她不是同一路人。
就在童映澄肆無忌憚打量他的時候,他突然開口,嗓音卻是和長相併不符合的嘶啞:
「耳環掉了,」少年攤開手心,頓了頓,「你的。」
視線里,他的腕骨鋒利清晰,手指修長,指節分明。
而此刻,那枚淺藍色的、不規則設計的天然石耳環,正安靜地躺在他的手掌。
童映澄怔住,下意識摸了下右邊的耳朵,她的耳環果然不見了。
那是謝沅去年旅遊回來送她的禮物,童映澄幾乎每天都戴著。
「……謝謝。」
原來,這人是撿到她的耳環才跟上來的。
在對方清澈的眸光中,她頓時有幾分不自在。
這也不能怪她誤會,誰讓這傢伙一路上都悶不吭聲的……
她腹誹著,朝他伸出了手。
拿回耳環的一瞬,童映澄的指腹觸碰到他的手心,乾燥而涼,讓她有片刻的失神。
奇怪,時值盛夏,天氣燥熱,許多男生都是滿身大汗,可他卻像漂浮在河面上的薄冰,有種古怪的冷。
鬼使神差的,童映澄又看了他一眼。
可少年卻已經乾脆利落地轉了身,沒有多餘的話,甚至連一個眼神也沒有給她。
童映澄有些錯愕,他已經大步走遠,只留給她一個孤傲挺直的背影。
似乎跟了她這麼久,真的只是為了送還這一枚耳環。
她低下頭,再一次將那枚耳環戴上,無意識勾了勾唇。
三中的學生,果然不一樣。
這是童映澄第一次見他,那時候於她而言,面前只不過是一個長得有些過分好看的少年。
*
她從沒有想過兩人還會有第二次的相遇,然而上帝似乎總喜歡開玩笑,時隔半年後,童映澄又一次見到了他。
曾家老爺子過八十大壽,一大早老宅門前就停滿了各式豪車,那些人擺著一副精心完美的笑說盡好話,其樂融融。
在這樣的場合,童映澄總覺得孤獨。
她是沒有資格上桌的,在曾家這樣的名門大戶,一個私生女若是出現在眾人面前,只會讓曾家人覺得顏面盡失。
當年曾家大兒子曾子峰一夜風流,十個月後,小城鎮出生的窮苦女學生童心苒生下童映澄。消息傳到曾家老爺子耳里,他怒不可遏,轉頭就安排曾子峰和林家的掌上明珠林茉定下親事。
兩年後,林茉生下小千金。只是生產時落下了病根,此後的十幾年,肚皮里再也沒有半點動靜。
慢慢的,曾家老爺子也鬆了口,同意童心苒帶著童映澄踏進曾家大門。
童映澄因此搖身一變,從在梧桐巷被人人欺侮的小野種一躍成為衣食無憂的富家千金。
想到母親,童映澄眼神微黯,不再看前廳來往的達官貴人,轉身往後院走。
院子東面種了棵銀杏樹,說是有上百年了,樹幹高大挺拔,到了秋天滿地都是金燦燦。
以往童映澄心情不好的時候,總喜歡在樹下找個舒服的姿勢躺上一會。
今天也是如此,可當她逐漸走近那棵銀杏樹,才發現樹底下還有其他人。
正對著她的,是一個身材高挑纖細的少女,穿著淺藍色的印花連衣裙,膚色很白,在日光下有些透明。
那是她名義上的妹妹,也是曾家唯一名正言順的繼承人——曾桐。
此刻,這位曾家的掌上明珠一掃平日裡矜貴清冷的模樣,小臉寫滿了討好與崇拜,正在對著一個少年嘰嘰喳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