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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09:12:38 作者: 帶鎖的箱
鶴靈燃的敘述不停,他坐在這裡,就像是一個軟軟的紙杯,任她將那些灼熱的、源源不斷的真相倒進他的身體裡,燒得他焚心,滿地打滾。
「等他恢復的差不多的時候,我們才在他嘴裡掏出來原因」鶴靈燃看著關醒,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忍俊不禁的要笑出聲:「他說他的馬被別人騎了…哈哈哈…不虧是我們鶴家的人…」
鶴靈燃仿佛看不見關醒迷惘、失魂的神情,兀自笑得開懷:「不過,這一點我倒是挺欣賞他的。」
「只要是屬於我們姓鶴的東西,哪怕就是只畜生,也不能讓被人碰了去。」
她收斂了笑容,手指滑動著將散落的頭髮夾回耳邊,用意味不明的眼神看著關醒,慢條斯理的繼續道:「碰了,就是糟踐了,留著也讓人噁心。」
噁心啊 .......
包間暖氣足,關醒坐在裡面,冷的打顫,他不再是人了,在這短短的一個小時中,他被鶴靈燃、被這些所謂的真相,變成了一個真正的雕塑,雕塑下包著他的屍首,一具不停流汗的屍首。
他聽見自己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問鶴靈燃:「那鶴禪渡的母親呢?她那是應該還在他身邊吧!」
她那麼愛他,應該會盡全力幫他吧!
鶴靈燃疑惑的望著關醒:「她母親,她母親不是早就去世了嗎?在他8歲那年?」
8歲,他明明記得鶴禪渡告訴自己是在他初中的時候啊?!
「鶴阿姨,冒昧的問一下,鶴禪渡的母親是為什麼去世?」
鶴靈燃回想了片刻:「是飛機逝世,墜落在山區里,搜救隊找了一個禮拜吧,最後只找到了一副耳環.....」
關醒想起了鶴禪渡書房裡的置物架:「是不是一副紫色的鳶尾花的耳環?」
鶴靈燃輕笑了一下:「你是在禪渡書房看見的吧,事故現場找到的那副同他書房裡的一模一樣,不過她母親戴過的那副在他父親哪裡,書房裡的那副是自己找人打的。」
「那他書房裡那些架子上的籃球、賽車.......」
鶴靈燃露出瞭然的神情,她看關醒的眼神像是在看一隻在黑暗裡迷路的小羊羔,很同情的嘖嘖道:「他是不是告訴你,那些都是他母親送給他的.....他母親早死了,照片都沒給他留下了,全被他父親奪走了。」
連續而來的真相已經碾壓的神經斷裂,他能做的只有很緩慢的眨眨眼睛:「什麼....什麼意思....」
鶴靈燃大方的同他解釋:「這是我們家族成員的基礎病,妄想症,他從8歲後開始妄想自己有個活著的母親,每年都會給他送禮物,其實啊.....:禮物都是他自己買的....」
「不過等他上初中的時候,我們才發現都被騙過去了,」鶴靈燃挑眉:「我們還以為他有戀母癖,結果他冷漠的很,連他母親的樣子都記不清了,他只是需要母親這樣的一個角色,因為別人有的,他也要有,至於那個人是誰,並不重要。」
關醒在混沌腦海中刨了半天,才找到那時候鶴禪渡站在自己面前的景象,給他介紹書架上禮物的情景,那麼輕鬆、那麼溫和,神情是那麼可惜、懷念,像個思念母親的兒子。
他演的....可真像啊.....
「你怎麼證明,你說的是真的」
鶴靈燃看著面前的少年,一小時前那雙還剔透靈動如鏡般的眼睛,現在已經碎裂的不成樣子,裡面四散著痛苦、疑慮、驚恐等重重情緒,已在崩潰邊緣。
但她沒有一點同情的意思,看熱鬧不嫌事大:「我可以給你看他之前在心理醫生哪裡治病的視頻,而且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的藥應該還在房子裡的某個角落落灰吧,這孩子就是這樣,總覺得自己沒病,唉......」
看了眼手錶,鶴靈燃覺得這頓飯吃的差不多了,她起身,披上大衣,望著這一桌的未動盤碟,覺得這家菜做的真不錯,色香味俱全。
嗯,下次,她還得來再嘗嘗....
臨走前,她像是想起了什麼,側身拍了拍關醒的肩膀,彎腰道:「關同學,你確定還要同禪渡在一起嗎?畢竟.....他病的可不輕啊!」
*
關醒走在街上,腳不著地、宛如遊魂,他低著頭,看著地磚上的紋路,左邊腦子裡迴蕩這鶴靈燃剛剛說的那些話,右邊腦子放映著鶴禪渡一幀幀的笑臉。
他不明白,看著旁邊通河裡的水,想把頭塞到裡面,試試能不能想明白。
為什麼啊.....
為什麼會是這樣的一個過往啊.....
為什麼會是這樣一個真相啊.....
極度的錯亂和崩潰中,關醒竟然有一種自己在做夢的感覺,要不然怎麼會這麼離譜!
關醒狠狠給了自己一個耳光,打的耳朵都嗡嗡的響,但睜眼一看,他還站在街道中,滿身都是醋魚的味道。
飄到小區門口的時候,他是在飄不動了,靠在路燈杆上,但沒靠一會兒又蹲了下來。
沒辦法,他太累了,站不住。
蹲了很久,等耳朵的嗡嗡聲消失,他聽見褲兜里手機的震動聲,急促的聲音就像是催命符,掙得他整條腿都麻。
他摸了很久,才從裡面掏出手機,只剩下5%的電量了,暗淡的屏幕上堆了十幾個未接來電,還有無數條微信。
來電和微信都來自現在打進手機的這個人,就在屏幕上的電剩下4%的時候,他接了起來。
明明是那種不要命的打電話的架勢,可是等電話通了,一時間,兩頭都靜默著,只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