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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09:12:38 作者: 帶鎖的箱
......
「你是同性戀嗎?」
......
他不管死活的拉開了拉環,向聊天界面扔出了一顆炸彈,「轟」得一聲,威力巨大,在襲面的熱浪和飛石中,他努力睜大眼睛,死死盯著屏幕,想要看穿那頭的動靜,哪怕只有一個對方正在輸入中也好。
但就像是征戰剛剛結束中的戰場,靜謐而詭異,哪裡都是火藥和灰塵味,在塵霾沒有消散之前,誰也不知道死傷如何。
關醒等不及了,他轉頭往身後看,在大課間錯落凌亂的人影中,一眼就看見了鶴禪渡。
對方正看著他,沒有躲閃。
那是一種什麼眼神?關醒仔細而緊張的看著,瞳仁透亮,因為不避諱光,所以沒有一點陰暗,他大大方方的回望著關醒,沒有一絲因不同而被人發現的慌張,更沒有羞恥,坦然到極致的乾淨。
關醒瞬間就知道答案了。
在後面的課程中,關醒一個字都沒有聽進去,腦海里有關鶴禪渡的畫面像走馬燈一樣不停的回放,一會兒是他站在講台上在眾人的艷羨敬佩中拿走試卷的淡然樣,一會兒是他低著頭做題乾淨的發旋,一會兒是他握著畫筆沙沙作響的纖長手指,藍的、黑的、白的,色彩清淡。
但總歸都會落到最讓人難忘的一幀中,那就是他站在美術室的窗戶上,赤足踮起腳尖的樣子,他紅裙長發,像一隻即將翩躚的艷色蝴蝶,看自己的那一眼,像是戲謔又像是認真,自由、艷決的不帶一點兒留戀。
關醒難受的不行,直到張雲情一臉驚詫的看著他,他才知道的是一副快哭了的表情。
他抽了一張紙,擤了擤鼻子,又想起自己第一次見到鶴禪渡的場景,教室的門口裡站了一個人,高高大大,在他身上就分外休閒合身的藍校服上落滿了陽光,等他走進來了,關醒看得更清了,光還落在他的睫毛上,又亮又長。
他的臉乾淨、好看的像個女孩子。
關醒覺得其實從第一眼,鶴禪渡就是與眾不同的,他的氣質是,他的美更是,這麼一想,好像沒那麼難以接受了,他全身上下都不願委身大流,更何況一個性向呢?
放學的時候,手機又響了,關醒揉了揉紅了的眼尾,打開一看,原本核彈過境、寸草不生的戰場終於有了動靜,空白的界面出現了一條信息。
放學後,美術室。
看得出主人的冷靜。
關醒不明白,還去美術室幹什麼?去穿女裝給他畫嗎?還是去講題?不管哪一樣都得就此打住了吧?
自己就是個葉公好龍的俗人,往日裡聽張雲情在他耳邊嘰嘰喳喳什麼耽美、什麼、什麼攻受,自己還能像聽熱鬧一樣發表幾句想法,看到社會上男的出櫃,父母崩潰的新聞還能嗤之以鼻的來一句,這都什麼了?
但如今這個事情就發生在自己身邊,自己卻不是滋味,關醒覺得,這確實是個事,需要認真的考慮一下。
但具體考慮什麼,他心亂如麻,什麼都不知道。
坐在椅子上想了很久,等到教室的人走光了,關醒才做好了決定,他得去美術室看看,聽聽鶴禪渡是怎麼說的,或許....或許他只是一時興起,他其實.....其實不是這樣的?
*
猶豫著推開了美術室的門,關醒一眼就看見了裡面坐著的人,他不自覺的舒了一口氣,坦白說他很害怕看見對方穿著女裝、帶著假髮坐在裡面。
女裝是很漂亮,但讓他錯亂,他怕自己的接受底線因為他的美麗一次次下降。
鶴禪渡帶著耳機,正在看手機里的東西,聽見他進來了,摘掉了耳機,站了起來,身後窗戶的光瞬間被蓋住了大半,關醒沒忍住,向後退了退。
「害怕?」對方背光,關醒看不清一點神情,只能聽見他的聲音,低低的,含著一口嗤笑。
「是誰告訴你的?」不等關醒開口,對方接著問他。
關醒心底狠狠一沉,就像是被人敲了一悶棍,一下子清醒了,看來鶴禪渡真的是了。
他預備的所有問題都是建立在鶴禪渡不是同性戀的基礎上,現在他不知道該問什麼了。
他能感覺到對方的眼神一寸寸的審視著自己的臉,關醒側了側頭,既不想讓對法看見自己紅紅的眼角,也不想讓他看見自己心虛的表情。
鶴禪渡不到三秒就說出了答案:「是樓逍吧。」
......
關醒依舊不說話,但吞咽的喉嚨出賣了他。
又是一聲嗤笑,接著鶴禪渡逆著光,慢慢走了過來,關醒看著他越走越近,雨後淡香越來越清晰,那張臉也終於一點點露了出來。
所有的稜角都銳利,少有的弧度也泛著冷冷的光質,那雙眼睛尤是,僅僅只是諷刺,就像是一把剛剛開刃的刀,快而利,但偏偏就是磨著人心,讓人疼的滿地打滾。
氣場明明沉鬱,腳步卻輕快,就像是做準備工作的殺手,已經哼著歌,拎著斧頭,開始挑選中意的被害人了。
關醒躲都不會了,只能看著對方的臉越湊越近,直到貼在他耳側,他甚至可以感受到對方皮膚上的冰冷,就像蛇一樣,黏膩而光滑。
他低聲說話,帶著嘶嘶的尾音:「沒關係的,我不怪你,你過來,我有東西給你看。」
像是藏著什麼寶藏一樣,他悄悄的要給關醒分享,關醒直覺不好,他皺眉,害怕對方下一秒就打開潘多拉的寶盒,放出什麼為禍人間的妖魔鬼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