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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3:36:10 作者: 長宇宙
    褚唯願伸手捏了桌上擺好的點心,含糊不清的答。「一個同事的母親去世了,我去弔唁,在一起工作不去不合適。」

    隋晴不大高興,「怎麼偏偏挑在了這個時候,多不吉利。」一旁的阿姨也附和著點點頭。「可不是,真不是個好彩頭。願願,禮數盡到了就行,別跟著去那些地方了,咱姑娘家家的,犯不著為了這個惹一身灰。」

    眼瞅著到了倆人約定的時間,褚唯願嗯啊的答著,一邊穿鞋一邊往外走。「中午吃飯不用等我啦,下午回來跟你們吃年夜飯,我走啦!!」

    「哎!」隋晴擱下手裡的筷子也忙跟著幾步攆了出去,朝她不放心的囑咐道。「聽你阿姨的,早點回來。」

    從市里開到墓地,至少兩個小時。紀珩東聽褚唯願的話足足在市區繞了一大圈子才找著一家晝夜營業的花店。眼看著老闆就要打烊回家過年了,褚唯願急急忙忙跑下車,攔住他關店門。紀珩東怕她跟人家起衝突,再傷著自己,趕緊拽住她寬解道。「不用非得買花,你心意盡到了就行了,其實……你能跟我去,對我媽來說就是最好的。」

    褚唯願解下安全帶就要下車,一本正經的朝他搖頭。「不行的,你等等我,很快就回來。」

    老闆本來是不想再做生意的,但是架不住褚唯願說的誠懇,小姑娘嘴又甜,倆人硬是生生的把店外頭的捲簾門推了上去。花店裡的花庫存不多了,褚唯願最後包圓捧著一大束矢車菊出來的時候,紀珩東腦中忽然閃過了什麼。

    矢車菊是白色的,被棕黃色的牛皮紙包著看上去新鮮的很。他漫不經心的看了一眼,隨口問道。「怎麼買這麼個花,一般不都是白菊什麼的嗎?」

    褚唯願小心的把花放在後排,也沒想那麼多,乾脆的回答。「我記得柳阿姨生前的時候不是在你們家院兒里種過嗎?後來一場雹子給打蔫了她還心疼好長時間,她……應該喜歡這個吧。」

    紀珩東點點頭,把車開到高速上便不再說話,心裡一下子有了盤算。兩人一路無言,到了墓地的時候褚唯願聽話的拎著一後備箱的東西跟在紀珩東的身後,看著他拿出整整一大盤炮仗。

    墓碑上,柳江南溫婉的笑臉多年不曾變過。連一絲灰塵都不曾沾染。

    紀珩東把手裡長長的鞭炮掛在離墓碑不遠的松樹上,眯眼點了一顆煙,他帶著一副羊皮黑色手套,在晨光中好看的不得了。

    他回頭朝著說,「願願,你站遠點兒,別崩著。」

    引信吞噬著火苗噼里啪啦的作響,紀珩東也不躲,只往前走了幾步看著柳江南的照片沉著臉鞠了三個躬,聲音平和。「媽,過年了,給您聽個響熱鬧熱鬧,東子今天帶著您兒媳婦來看看你,你也認識,就是小時候住在咱家對門兒那個總愛哭的丫頭片子。願願,過來——」

    十萬響的鞭炮震耳欲聾,褚唯願兩手提著東西踩著一地紅碎紙過去,不消紀珩東對她囑咐什麼,她已經自顧自單膝跪在地上,拿□□心,水果,花,一一禮貌恭敬的擺在墓碑上。待一切妥貼之後,她才站起來隨著紀珩東一樣鞠了三個躬。

    「柳阿姨,我是願願。」

    正是冬重,太陽透過灰濛濛的天一汪水似的灑下來,照的人心裡都是暖暖的。她簡單一句名字,就能讓紀珩東過去所有不甘與失落盡數得到補償。她乖巧的站在自己手邊,他一個回頭就能看到她。

    紀珩東忽然想,人有生老病死不過命運無常世事輪迴罷了,母親故去雖然是他生命中最沉重最晦澀的過去,但是現在有一個褚唯願,卻是能將他心中這筆橫亘不去的恩怨債,就此平了。

    墓碑上柳江南溫柔的笑著,像是一位慈母注視著自己最愛的孩子。

    紀珩東牽著褚唯願的手,倏地出其不意就問了一句話。「每次趕在我之前來看這兒看一遭,有幾年了?」

    「啊?」褚唯願茫然的看著紀珩東,心裡卻是狠狠的震了一震。「你說什麼?」

    紀珩東見她不承認,嘆息了一聲。俯身從那束矢車菊中抻出一朵來在褚唯願眼前比劃了一下。「還不承認?每次我趁著八月來的時候,總是有人在我之前來過,這兩年我刻意把日子往後或者往前拖一拖,可偏偏邪乎,那人還真就能避開我,每一回,就這兒,」他手指指在褚唯願放花的地方,「都擺著和你買的一模一樣的矢車菊,這地方沒監控,我問過這兒的負責人,都對我絕口不提。」

    「去年夏天,我在這兒碰上過蕭文茵,起初我一直以為是她來看我媽,我還挺感動的,但是那天在包廂里你聽我提起這件事兒的反應實在是……太讓人浮想聯翩了,直到那天因為你住院我跟她攤牌的時候蕭文茵才跟我說了實話,這花,根本就不是她買的。」

    「褚唯願,能摸准了我路子還能背著我來的,只有你。」

    紀珩東把手中的矢車菊別在褚唯願的大衣口袋上,動作輕柔。「如此巧合,願願,還不打算說實話嗎?」

    被抓了現行……褚唯願懊惱的閉上眼,兩根手指繞啊繞的快纏在一起。她不說話,便是默認。

    紀珩東追問,「什麼時候開始的?」

    她低下頭,聲音小小的。「你出國留學那一年,我從我哥那兒聽來你拜託他來看柳阿姨的時候。」

    「為什麼?」

    是啊,為什麼呢?褚唯願也想這樣問自己,為什麼要每一年周而復始的來這裡看望一個與自己無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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