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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3:35:22 作者: 黛色正濃
周阮睡著的時候很乖,但是很容易驚醒。
陳驕還記得高二上學期,周阮被冤枉考試作弊。他當時正好去辦公室取課件,站在樓道就聽得她義正辭嚴的辯解,後來通報結果出來確實是另外的同學,她反而跟蔫了一樣趴在圖書館不願見人。
那天天氣很好,圖書館裡上了一批新書。
他隨手挑了一本《國富論》,正打算找個角落的位置,就看到周阮枕著一本英文練習冊睡著在書桌上。下午的陽光從狹窄的玻璃窗打進來,落在她的手畔,旁邊筆記上的字跡秀氣又硬朗,柔中帶剛。
他靠在書架上看了很久,突然就突兀地覺得,他十八年裡看過的所有的書都不如她好看。
她很會偽裝,偶爾才會被炸起一身刺,漂亮,鮮活,脆弱,有著無法形容的致命引力。
大概是視線過於滾燙,周阮猝不及防就睜開了眼。
陳驕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離開,周阮抬手擋了擋有些刺眼的陽光,視線落在空蕩蕩的書架間好像有些悵然若失。
淺白的網格本子翻到最後一頁,她抬起頭來想了一會,然後在一筆一划地寫下了一個名字。
陳驕收回視線,抬手看了眼時間,凌晨兩點十三分。
「你要走嗎?」
陳驕驀然回頭,周阮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醒了,她一雙眼有些迷離地看過來,被子裡的手也跟著抽了出來,「兩天兩夜沒睡,休息會吧。」
沉靜的夜被她的聲音激起波瀾,陳驕心跳加速,俯下身沉聲問道:「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女孩的眼睛緩緩眨了眨,像是迷茫又像是累了,她朝著另一側挪了挪,然後輕輕地拉了拉陳驕,一雙眼像是仰望著珍視的月亮,簡單而坦率。
陳驕半跪在床上,把被子往上拉了拉,「我先去洗個澡。」
從被帶去審查問詢,他已經兩天兩夜沒有休息,更沒有洗漱。此時,他看著周阮怎麼哄都死活不鬆手,忍不住笑道:「洗完我就過來。放心,這次你趕我走,我都不會走了。」
男人聲音柔軟沉穩,笑著的時候天然能安撫人心,周阮迷迷糊糊地「嗯」了一聲,隨即就鬆開了手指。
耀目的光線透過紗簾打在床上,周阮抬起手揉了下眼睛,非常自然地翻了個身,入目就看到身旁男人英俊的臉。
陳驕好像已經醒了很久,臉色微紅。
周阮看過去的時候,只覺得溫柔的眼裡滿是璀璨的亮色,像陡峭春寒里振翅的蝶,像荒野上眸色晶亮的幼鹿,是一種失而復得的欣喜,一點一滴,濃重得觸目驚心。
「醒了?」
陳驕表情有輕微的無措,原本枕在一側的胳膊瞬間收起,他像是怕驚擾到周阮,聲音壓得有些失真,「餓了嗎?」
周阮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被子上,被子大到足夠兩個人用,但此時所有的被角都被塞在她的身下,酒店裡的空調有些冷,被子覆蓋的溫度剛剛好。
見陳驕要起身,周阮立刻伸手抓住他的袖子,手指划過很有質感的布料,輕輕地搭在滾燙的肌膚上。
她眼睛濕漉漉的,似乎還帶著一點點起床氣,但開口卻是軟綿綿的責備:「你發燒了?」
陳驕似乎是愣了一下,抬手摸了下自己的額頭,連忙把周阮拉開,「你別動,可能是流感。」
周阮一下子就從被窩裡坐起,她披著被子抱住陳驕,一副死活都不撒手的模樣。
「那就一起生病吧。」
陳驕聽著周阮這幅野蠻驕橫的語氣,說話間就真的不走了,他攬過眼前的人坐在懷裡,手指划過耳畔的碎發,突然眯了眯眼,意味深長地笑道:「你知道怎麼樣才會一起生病嗎?」
周阮的眸色隱沒在劉海的陰影里,她垂著頭良久,似乎是真的在思考這個問題。
正當陳驕鬆開手,打算再次站起身的時候,周阮突然說:「我沒有發燒,也沒有衝動。」她仰起頭看向陳驕,一如當年一樣,「我的床,也不是誰都能上的。」
陳驕眸色微涼,想起自己最開始的荒唐言辭,大腦有些失控地空白一片,他嘴唇動了動,身體卻已經率先做出了反應。
白色的枕頭上,周阮的深栗色的頭髮鋪了視線,陳驕攬住周阮的後腦勺,另一隻手輕輕地探進了被子裡,倏忽間周阮便感覺滾燙的熱度傾覆而下,不輕不重地將她緊緊包裹。
窗外的蟬鳴喧囂又嘹亮,落地窗前的紗簾被熱風一層層拱起,光亮透進室內,旖旎的風光里有密不可聞的耳語。
「阿阮。」
「我這裡,也只有你。」
曖昧在空氣里不斷散開,兩個人身上的衣物都皺得有些可憐。
周阮端著一杯水,看著陳驕把藥吞了下去,然後才滿意地點了點頭。
「手怎麼了?」
陳驕坐在床頭,皺眉頭抓住周阮的手,食指的內側像是被燙出了一個泡,經過長時間的未處理看起來有些發炎。
周阮突然縮回手,眼神匆匆避開:「我現在就去處理。」
陳驕按著被子不讓她起身,她只好指了指門口:「客廳的抽屜里有個藥箱,裡面肯定有燙傷藥膏,那你幫我去取。」
感冒藥都有,燙傷膏應該也有。
陳驕半信半疑地走出房門,察覺到不對勁的時候身後的門就已經關的死死的。
周阮隔著門板說:「你去取藥,我換個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