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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09:10:34 作者: 應律
直到白洛鴛離開,他們才換上平時那股端著的作風,搖身一變,又是衣著光鮮、身份光鮮的大型公司董事的模樣了。
他們對著自家夫人做出一副嘆氣的模樣,「你們都做了什麼啊?」
那位被潑了茶水的婦人率先走上前,對著面前這個朝夕相對數十載的中年男人,狠狠甩出了一道巴掌。
*
白洛鴛回到辦公室,手上拿著助理查出來的有關祁俊最近動作的資料,剛剛翻開一頁,便接到了一個電話。
黃今阜。
黃庭的兒子。
白洛鴛有些意外,接通了電話。
黃今阜的性格一點也不隨他的父親,十分跳脫活絡,天生一副大嗓門,雖然才二十出頭,但十分會來事、會說話,擅長跟人打交道,帝都圈子裡大半富二代都跟他十分熟絡。
「喂,洛鴛啊。」
「怎麼?」
黃今阜裝腔作勢地嘆了口氣,幽怨道:「哎呦,白大公子,我們這都多久沒聯繫了,你就這麼個冷冰冰的態度,真讓人傷心吶。」
「有事直說,我忙著呢。」白洛鴛臉上表情不變。
「嗐,好吧。上次你不是說,你有個弟弟要畢業了,想安排一下給他慶祝一下嗎?我看這也沒兩個月了,你那邊一直沒動靜,我就想問問你,需要我幫忙安排嗎?」
翻看材料的手指一頓,白洛鴛瞥了一眼旁邊的日曆。他回想起來,昨天林景遇學校才開了百日誓師大會,算起來,的確沒多久了。
「好啊。」
黃今阜雖然看上去不靠譜,但實際做事還是有模有樣的,尤其是在搞這種吃喝玩樂上面。
黃今阜嘿嘿一笑,「好嘞,就這麼說定了。那白大公子,有時間的話,賞個臉來我這一趟唄。」
「可以。」
掛斷電話,白洛鴛也將祁俊的資料看完了。這個和他母親流著同樣的血、有著同樣姓氏的男人,人到中年,估計還沒經歷過如此令人焦頭爛額的境地,那個以慘烈失敗告終的金融項目,如同附骨之疽一般成為了他甩都甩不掉的重擔,終將拖垮他,讓他潰爛而亡。
因著當日醫院那麼一出,沒有人敢冒著得罪白洛鴛的風險去幫助祁俊,祁俊還是如他那日建議的一般,賣掉了他在全國各地的房產。大約是分身乏術,祁俊已經很久沒有出現在公司里,即使是躲在自己家裡,也不會睡得安穩。
但是,還不夠,遠遠不夠。
白洛鴛眼中浮現了一道難以言喻的情緒。
他起身走出辦公樓,走到樓下的一所花店裡買了兩束白色的雛菊,他驅車來到處在郊區的一座陵園前,還沒到掃墓的日子,陵園裡十分冷清。
白洛鴛懷裡放著那兩束花,緩步走過一座座墓碑,墓碑上刻著一個個陌生的名字,埋葬著無數陌生的靈魂。白洛鴛表情越來越淡,步伐也越來越慢,直到在一座和周圍墓碑並沒有什麼區別的墓前,停下了腳步。
這是一座合葬的墓,墓碑上的名字:白鳳鳴、祁萱和。
一對恩愛的夫妻。一雙慈愛的父母。
白洛鴛輕輕用手掃過墓碑上沾上的落葉,將花束放在碑前,自己也緩緩坐在了旁邊。
他沒有去看那石碑上的名字,只是靠在冰涼的碑側,側額輕輕抵在上面,一向鋒銳具有攻擊性的眉眼此刻溫順地垂著,面上沒有悲傷,反而微微盈著一抹清淺的笑。
「好久不見,爸爸、媽媽。」
從公司出來時沒有穿外套,這裡又是郊區的山上,日頭還掛著,刮的風卻有些涼。白洛鴛稍稍蜷了下身,他拿出手機,翻開通訊錄,手指按在那兩串撥了無數次的紅彤彤的名字上,微微歪了下腦袋,小聲哀怨道:「什麼時候,你們才會接我的電話呢。」
他神色略有些怔忪,就這麼沉默了很久,才稍稍垂眸,輕聲道:「對不起,是我太想你們了。」
白洛鴛抬起眼睛,望著遠處的蔚藍天空,輕輕訴說著:「我認了個弟弟回家,雖然才不到二十歲,但很懂事,很成熟,也很聽話,爺爺很喜歡他。」
「明明以前過得不好,性格倒不陰鬱,家裡多了個人,熱鬧了不少。」
「……如果你們也在就好了。」
「等以後有機會,我帶他來看看你們吧。」
白洛鴛垂眸輕笑了下,他拂開花束,在那冰涼的墓碑上落下一個吻。
*
黃庭來時,看到的便是白洛鴛微微蜷著身,靠在墓碑旁沉睡的模樣。褪去平日的稜角,他縮在那裡,仿佛回到了孩童時那種人畜無害的模樣,面容沉靜乖順,略顯清瘦的身形襯得他薄如紙翼,仿佛輕輕一碰,就要碎掉了一般。
黃庭拿著花的手微微顫抖著。他知道白洛鴛厭惡他,便錯開了時間,想來看望這對年輕時曾與他是至交好友的夫妻一眼,沒想到白洛鴛也來了。
他看著墓碑前已經被風吹得有些蔫軟的雛菊,將自己帶來的花放在旁邊。
不知道白洛鴛已經來了多久,聽說白洛鴛身體不好,這樣吹冷風,是要凍感冒的。黃庭沒有多猶豫,便將身上的外套脫下來,裹在了白洛鴛身上。
他細細打量著這張漂亮的臉,已經很久沒有這樣安靜地與白洛鴛相處,他心裡一片柔軟,但心臟深處的疼痛也越發清晰。
目光掃過旁邊墓碑上那兩個名字,他無聲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