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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09:10:34 作者: 應律
    「不過先生如果實在想喝酒的話,我們店裡也有低度白酒飲品,少量飲用的話,還是可以的。」

    白洛鴛瞥了一眼林景遇,林景遇視線微沉,猶豫片刻,然後鬆開了手。

    服務員離開後,兩人開始就餐。但氛圍格外異常,林景遇低著頭剝著蝦殼,已經剝了好幾枚,期間一聲不吭。

    白洛鴛嘖了一聲,頗感頭疼地抬腳踢了踢林景遇的小腿,「林景遇,你生氣了?」

    「沒有。」

    「還說沒有,」白洛鴛撇了下嘴,「看看你這臉黑的,都跟包公有的一拼了。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還挺有脾氣——」

    白洛鴛的話還沒說完,聲音便戛然而止。因為林景遇將他面前剛剛剝好的一小碟小龍蝦放到了他面前。

    「……」

    白洛鴛一時有些怔忪,愣了會兒神,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他用筷子夾起一顆蝦尾放在面前打量了會兒,發現蝦尾剝得非常完整,那餐碟中整齊地擺放著一排蝦尾,沾著紅色的辣油,看著格外有食慾。

    白洛鴛不假思索,隨口問道:「你給其他人剝過蝦尾嗎?」

    「沒有。」

    白洛鴛微微挑眉,「那怎麼這麼熟練?」

    「之前在餐館打過工。」

    「嗯……」白洛鴛點點頭,「這個技能不錯,可以保留。以後有女朋友了,專門剝給她吃。」

    林景遇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手臂的青筋微微鼓起。他沉默了片刻,低聲說:「我沒有女朋友。」

    「我知道啊,我說的是以後。」

    「啪!」林景遇突然放下了手中的東西,嚇了白洛鴛一跳。

    只見林景遇突然從位置上起身,伸出胳膊把白洛鴛面前那碟剝好的龍蝦重新拿了回去。

    白洛鴛愣生生地看著自己面前空蕩蕩的桌角,以及兩根筷子中夾著的唯一一隻可憐的蝦尾。他抬眼朝林景遇看過去,不可思議道:「你做什麼?」

    「怎麼給我的還有拿回去的道理。」

    林景遇抿唇看著他,神色竟有些冷峻的味道,「按你說的,我只給未來女朋友剝蝦。」

    「……」白洛鴛竟然無言以對。

    他最後瞅了一眼林景遇面前那碟賣相頗佳的蝦尾,才冷哼了一聲,「行。反正我又不是沒手,我自己剝。」

    他帶上手套,捏了一隻龍蝦。

    林景遇看著他那雙如玉的長指小心捏著鮮紅色油汪汪的龍蝦,不由得無聲皺了下眉。

    他默然無語地將那碟蝦尾重新推到了白洛鴛面前,然後奪過了他手中那隻依舊完整的龍蝦。

    白洛鴛一怔,嘴角稍稍翹起來。他用腳尖輕輕蹭著林景遇的雙腿,傾身上前,趴在桌子前打量著依舊低頭沉默的林景遇,「林景遇,你怎麼一直跟我置氣啊?」

    「就因為我不聽你的,非要喝酒?」

    林景遇握了握掌心,才開口:「你胃不好,爺爺還說過,你容易生病。」

    「那又能怎麼樣呢,人總要及時行樂,為了那點未知的病痛,放棄當下的樂趣,對我來說,並不是特別划算的事。」白洛鴛抿了一口酒,淡然地看著林景遇。

    「可……小病小災是沒什麼,但身體真出了什麼大問題,你就沒想過,」林景遇眉心微擰,「你的家人該怎麼辦嗎?」

    白洛鴛微微垂眸,臉上掛著一縷若有若無的笑,林景遇卻從他的平靜的笑容里恍惚間看到了一縷異色。像是哀傷,又像是無奈。

    「家人……」他呢喃道,「爺爺已經快七十歲了,他身體現在是不錯,可,年紀擺在那裡,我再怎麼折騰,他總歸要走在我前面的。」

    「至於雲叔,他在意的,其實並不是……」白洛鴛輕嘆了口氣,「他我就不說了。」

    「你也知道,我是同性戀,我也沒想過以後要有什么子孫後代。現在唯一要做的,就是,陪著爺爺頤養天年。」

    「他如果離開了,那之後,我也就沒什麼可牽掛的,身體怎麼樣,又有什麼關係……」

    白洛鴛緩慢地說著,明明才喝了一點酒,他看向林景遇的眼神卻已經像是醉酒的狀態,灰沉沉的,像是蒙了一層霧氣。

    「那我呢。」林景遇突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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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章 我陪你

    「……」白洛鴛抬眼望向林景遇,瞳仁微微顫動著,一時失了聲音。

    林景遇卻垂下了眸,聲音低沉,「是你跟我說,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難道,這是騙我的,或者是……應付我的嗎?」

    「我……」

    林景遇不等他開口,繼續說:「你就沒有考慮過我嗎?爺爺、雲叔的確比你大,但我卻小了你好幾歲。而且,我的父母……我已經按你說的,和他們斷絕了關係。」

    他靜靜地看向白洛鴛,注視著他漆黑的瞳仁,一字一頓地說:「如果你說過的話不作數,那我就只有自己一個人了。」

    他輕喚了一聲,「哥哥。」

    白洛鴛張了張唇。

    「如果你不在意自己的身體,你有沒有想過,未來,我該怎麼辦嗎?」

    白洛鴛半晌都沒有說出話來,他無法描述自己此刻的心情是怎樣的,但無論如何,林景遇這番平靜而有力的質問,給了他不小的撼動。

    胸腔中有什麼發出了一聲輕微的碎裂聲,像是嚴絲合縫的牢獄終於裂開了一個開口,讓他得以大口呼吸。他說不清楚,只是感覺,身體在這一刻似乎得到了放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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