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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09:10:34 作者: 應律
    他說:「這樣吧,舅舅,我真誠地給你一個建議。」

    「把你家的房產賣了。」

    「什麼?」呂思悅瞬間不淡定了。

    「舅母,這麼大驚小怪做什麼?你們家在全國幾個一線城市十幾處房產,折合起來難道不夠三億,說不定還有不少結餘呢。」

    「小鴛,帳不是這麼算的,」祁俊有氣無力地說,「再怎麼說,也不能賣房子啊。」

    白洛鴛站起身,「確實,這只是我個人的建議。具體怎麼做都要你自己決斷。反正,舅舅也沒有走到走投無路的地步,對吧?」

    祁俊瞳仁微縮,實實在在被他戳到了痛處。

    白洛鴛卻已經不打算久留,留下這句話後便帶著門口的青年離開了。

    房間裡的眾人一陣唏噓,祈錦的幾位老總也不好再繼續待著,馬上就跟著白洛鴛出去了。只剩下和祁俊關係更為密切的幾人。

    眾人紛紛數落起白洛鴛的不是,為祁俊夫婦鳴不平。

    反正已經因為白洛鴛的緣故丟了一次臉,祁俊也就不再那麼難以啟齒,開口尋求幾人的幫助。

    但他一開口,病房裡就突然陷入了沉默中。

    幾個四五十的中年人各個如同人精一般,明明剛剛還在情真意切地安慰祁俊,現下卻紛紛找藉口推脫起來。

    祁俊也立刻就明白了。儘管他們表面上再怎麼厭惡白洛鴛,但在白洛鴛已經表明了不會向他伸出援手的情況下,他們就不可能冒著得罪白洛鴛的風險站隊到他這裡。

    或許,這裡面的不少人,心裡早已做好了倒戈的準備,出了病房門就會立刻跑去白洛鴛那裡表忠誠。

    畢竟,能與白洛鴛,能與白洛鴛手裡的祈錦合作,是幾乎所有企業求之不得的。誰會有錢放著不賺,而去會選擇一個已經在明面上被白洛鴛拋棄的人。

    如果他是其中一員,祁俊知道,自己也會跟這些人一樣做出同樣的選擇。

    白洛鴛最後的建議,不是建議,而是他唯一的出路。

    這一刻,白洛鴛從進來到離開的表現在他腦海中重過了一遍,所有細節歷歷在目,那一聲聲、一句句,都是真切的羞辱,讓祁俊又驚又怒,所有情緒疊加在一起,凝結成了濃烈的恨意,與縈繞不絕的恐懼。

    他已經能夠確定,白洛鴛是在針對他。

    那麼……原因呢?

    *

    回到車上後,白洛鴛靠坐在座椅上,解開了襯衣領口處的扣子。

    他閉著眼睛小憩,胸前微微起伏著,眉峰卻有一絲摺痕,看上去情緒不高。

    林景遇說:「我來開車吧。」

    「……」白洛鴛緩緩睜眼,停頓了一瞬,說:「你會開車?有駕照嗎?」

    「會,駕照也有。」

    白洛鴛眼裡進了點好奇的色彩,「什麼時候考的?」

    「今年上半年。」林景遇主動交代了出來,「幫工的地方朋友有渠道,學車沒有花錢。」

    白洛鴛挪到副駕駛上,給林景遇讓出了一個位置,林景遇會意,坐到了主駕駛位上。

    白洛鴛非常熱心地幫他熟悉了一下,眼見林景遇啟動車子,動作熟練而沉穩,絲毫沒有莽撞生澀的感覺,而是高高在上、完全掌控了整輛車的運行。

    白洛鴛眉梢鬆動,神色變得耐人尋味起來。

    「開得很穩,不像新手。」

    他不吝誇讚,林景遇耳垂掛上了點薄紅。

    「你都在什麼地方打過工?」

    「修車廠、超市、火鍋店……家教也做過。」在白洛鴛面前說起這些經歷來,林景遇表現得很平靜,手掌穩穩抓著方向盤,語氣也頗為穩重,沒有半點艱澀感。

    與白洛鴛見他第一面時留下的印象一致。即使穿著樸素,很明顯是不富裕的,但衣服都是乾乾淨淨,沒有半點污跡,充滿著香皂平淡的香氣和陽光浸透的暖意。

    他自始至終都大大方方的,不屑於遮掩什麼,也不覺得貧窮拮据是自己的不堪之處,這樣的人,必然擁有一顆強大的心臟。他清醒又自知,明白自己追求的究竟是什麼。

    同時,白洛鴛還發現,林景遇的性格里還有倔強和執拗的一面。

    在他的感覺里,林景遇是一株田野里向陽而生的野草,於冷酷惡劣又一點也不肥沃的土地里紮下了頑強的根系,拼命生長著,你永遠也不會擔心,這株野草會有枯萎的時候。

    截止到現在,林景遇的所有選擇,都完美符合了他的取向。從杭城把他帶到白家,雖然倉促,但至少……不是一個錯誤的決定。

    白洛鴛勾了下唇角,重新合上眼睛,這一次,他眉心的摺痕消失不見了。

    「回家吧。」

    林景遇稍稍偏過頭,視線悄無聲息地從白洛鴛的臉頰,一路經過他裸露出來的鎖骨,最後落在他隨意搭著的手腕上。

    白洛鴛的手白皙而纖長,手腕纖細,腕骨微微凸起,透出帶著澀意的性感。這樣一雙手搭在冷硬的方向盤上,總有種違和感。

    林景遇收回了視線,安定看向前方。

    回到老宅後,白洛鴛又在臥室門口叫住了林景遇。

    林景遇走過去時,白洛鴛已經進門在床頭櫃前蹲了下來,邊翻找著東西邊隨意地說:「愣在那做什麼?進來。」

    林景遇低頭看了眼一塵不染的地面,上面鋪著一層厚厚的毛毯,上面有踩踏過的痕跡,卻依舊乾淨無瑕,陽光透過來,折射的空氣里也沒有一粒灰塵,整個臥室都像是全新的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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