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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3:34:30 作者: 姀錫
    因戚家當年涉及奪嫡受累,為先帝所憎,這麼些年以來,戚家處處謹小慎微,頗為低調沉寂,這諾大的建國侯府,竟漸漸被人所遺忘了似的,又加上戚修此人常年未在京城,這諾大的京城,知曉他身份的人並不多。

    戚修一步一伐,顯然像是要靠著自個一人之力。

    也是,照著戚家現如今的境地,便是悉數靠人幫襯扶持,前路定也崎嶇坎坷,倒不如自個一步一個腳印,若是他日能夠有所作為,既能堵了旁人悠悠之口,也委實不辱建國侯府的門庭氣節。

    戚修此番因婚事告假十日。

    雖近日並未曾當值,但許是早早便已適應了軍營生活,日日寅卯時便起了。

    早起練武,早膳過後書房閉關讀書練字,下午外出鎮日未歸,晚上依舊書房緊閉,偶爾夜間繁星閃爍,便會與身邊侍衛在書房院外過招切磋一二。

    每夜巳時歸寢,若無意外,日日如此,雷打不動。

    後聽屋子裡的錦薇,錦瑟說,「日復一日年復一年,世子鎮日如此,已有十多年了···」

    秦玉樓聽了震驚良久,這···這怕是連考取功名之人,也未見得有如此吃苦耐勞的罷。

    不過丈夫上進進取,作為妻子的定會欣慰不已的,只不過日子久了,倒也一時百感交集。

    因著這一晚,已過了巳時,還未見夫君歸來,往日這個時辰,院裡早有動靜了,秦玉樓不由將芳菲喚來,吩咐著:「菲兒差人到書房外去悄悄打探一二,看夫君是否還在熬夜苦讀?」

    芳菲忙臨命前去,方將門打開,外頭燕蘭擺著舉手的姿勢,似正要敲門,恰好見芳菲將門打開了,忙不迭進來稟告道:「夫人,世子跟前的墨玉前來稟告,說今夜世子留宿書房了···」

    燕蘭說著,下意識的看了秦玉樓一眼。

    秦玉樓有些驚訝,從梳妝檯前立了起來,走到燕蘭跟前,不由問著:「墨玉人現如今可還在外頭?」

    燕蘭忙回著:「墨玉傳了話便立馬回了,說是要趕緊回書房伺候著···」

    秦玉樓聽了沉吟許久,這才點頭道著:「既是如此,那咱們便歇著罷···」說著便抬眼對芳菲燕蘭道:「你們倆也收拾收拾去歇著吧,這幾日夜裡還有些陰冷,帶暖和些···」

    燕蘭聽了忙感激的朝秦玉樓福了福身子,隨即便退下了,芳菲卻扶著伺候秦玉樓就寢,似乎有些擔憂的看著秦玉樓道:「姑娘,這尚且還在新婚期間,世子便留宿在書房,許是有些不妥吧,姑娘這幾日才剛接手院子,奴婢是怕有些個嚼舌根的閒話家常···」

    秦玉樓聽了卻笑了笑道:「無礙,我之前便打探了,以往一月里有半月夫君是在書房過夜的···」

    最為要緊的便是,這霽修堂既無妾氏又尚且無一通房,整個後院太太平平、清清靜靜的,這一點倒是令人放心。

    且瞧著戚修此人,倒不像是個好·色·重·欲的。

    這丈夫勤奮用功,偶爾留宿書房一晚,倒並不是什麼大礙,只令秦玉樓詫異的便是:既夫君如此愛讀書,怎地後來棄文從了武呢?

    這一夜,秦玉樓不用擔驚受怕,睡得甚是香甜。

    第二日給長輩們請完安回來,戚修難得一大早便已外出了,秦玉樓這幾日打點院子,將整個霽修堂差不多都走了一遍,將院子裡所有的下人也大致摸了下底兒,順帶了解了下戚家的現狀。

    原先還在元陵的時候,因想著戚家侯府森嚴,秦老夫人、袁氏及秦玉樓等在陪房人數上可沒少下功夫,只想著侯府如此門庭,定不能給讓小瞧了去。

    是以,秦玉樓此番光是陪嫁人員,除了郊外莊子,京城新開的鋪子的人員,光隨著她一道入府的便浩浩蕩蕩的隨了三十餘人。

    然經過這幾日的了解後,這才發覺,這戚家竟比自個所想的要低調、簡樸得多。

    整個諾大的侯府,所有後院的下人滿打滿算下來,竟不過百餘人。

    除了老夫人的壽延堂及大房的北院下人多幾口,餘下的每個院子竟皆不過十餘人罷了,後院便是這麼些下人。

    倒是前院另養了百十來個護衛。

    以往她們秦家除了父親身邊有幾個小廝外,倒是不曾另請過看護,對於前院那些個護衛,秦玉樓倒不算熟悉。

    只知這霽修堂所有丫鬟婆子加起來也不過十四五人,甚至還不到秦玉樓陪嫁的一半,好在這霽修堂地方大,不然喚作旁的小家世,怕是連人都塞不進罷。

    這般想來,回想起自個當初嫁進門時的情景,落在旁人眼中,怕是有種暴發戶進城的感覺罷。

    這一日,秦玉樓只將霽修堂十幾口下人全都召集到了院子裡,除了錦薇,錦瑟兩名大丫鬟外,另有四名二等丫鬟,兩名三等,二個跑腿的,其餘五名婆子中有兩位管事媽媽,三個打雜的。

    燕蘭茹蘭二人合夥搬了張太師椅出來,歸昕那小丫頭在一旁恭恭敬敬的奉茶,芳苓立在秦玉樓身側,芳菲則立在秦玉樓身後替她有一下沒一下的捶著肩。

    據說這樣氣定神閒的氣勢更顯威嚴。

    下頭知湫在清點人數,不多時,只衝著秦玉樓恭恭敬敬的道著:「夫人,人都到齊了,無人缺席···」

    秦玉樓聞言,淡淡的點了點頭,隨即,只將視線落在下頭二排十五人的身上。

    目光從每個人身上一一略過。

    秦玉樓神色自若,甚至眉眼間還不自覺的帶著一抹笑意。

    然下頭眾人卻個個小心謹慎,並不敢小瞧。

    原以為只是個外鄉小門小戶家的女兒,然而此刻見那舉手投足間的氣勢,那做派,倒委實不容小覷。

    尤其,夫人手中拿著的那一疊,若無意外,便是眾人的賣身契呢。

    秦玉樓手中拿著賣身契,卻並不見打開,只見她目光一一往隊伍中緩緩掃過,最終將視線落到了後一排單最左邊的那個十二三歲,穿桃紅襖兒的圓臉丫頭身上。

    知湫見狀,忙招呼小丫頭上前幾步,站到了隊伍前。

    秦玉樓盯著那小丫頭瞧了幾眼,半晌只忽而笑著問著:「可是喚作桃紅?」

    那小丫頭原被新夫人盯得直有些膽怯,這會兒見秦玉樓識得她,不由瞪圓了眼,結結巴巴的問著:「夫···夫人如何···知道?」

    秦玉樓只輕笑了一聲,道著:「我非但知道你叫桃紅,還曉得你原就是府中的家生子,你爹是戚家郊外莊子上的看守,你娘原先也是由府里出去的,你家除了爹娘,另還有三個弟弟,兩個妹妹,因家中小孩眾多,恰逢去年府中要添人,你爹便將你給送了進來,你原本在北院教養了三月,去年年底才與采橘一道被派到這霽修堂來的----」

    秦玉樓點到彩橘時,只抬眼往隊伍中瞧了一眼,隊伍中一名清瘦的小丫鬟抬眼與秦玉樓對視了一眼,忙一臉緊張,只嗖地一下低下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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