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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09:01:26 作者: 碧小如
    簡新筠腳步一頓,只覺得他會這麼說,無非是怕累到桑怡。但他都許下「部門第一」的承諾了,她也不好再計較什麼。

    這麼想著,她應了句「知道了」,就推門離開了。

    隔著落地玻璃,陳方達見簡新筠走回了自己的工位,這才打開微信,發了條信息:祁總,您交代的事都辦妥了。

    祁遇回得迅速又簡短:有勞陳總費心。

    陳方達舉著手機,滿臉堆笑:哪裡哪裡,我還要謝謝您給公司拉來這麼多的大客戶呢。

    *

    那邊廂的簡新筠回到工位,對上桑怡詢問的眼神,解釋了一句:「沒事,陳總給了幾個雙十二的新項目。」

    「現在還接雙十二的需求?」桑怡說著,眉頭立刻蹙起來,「那我們之後豈不是要加大班了?」

    「別擔心,這些項目暫時不用你參與。」簡新筠言簡意賅地應著,又指了指對方的電腦屏幕,「你先把手上的工作做好。」

    她說完,翻開文件夾,想再捋一捋項目需求,手機就嗡的振了下。

    她扭頭一看,原來是何夏平通過了她的好友申請,並附上一記友好的招呼:老同學,你好哈。

    簡新筠正想回復,又看了眼手邊的文件夾,還是將手機放下了。

    這突如其來的雙十二項目,把她所有的工作計劃都打亂了。眼下時間緊、任務重,她還是先處理好工作,再和何夏平聊天吧。

    簡新筠思忖著,把手機推到一邊,專心研究起文件來。

    她用最快的速度拉了張 Excel 表格,先把和品牌風格、產品賣點相符的達人列了個 list,再排查這其中誰還能擠出排期,誰又已經接了競品的廣告,不適合再接單。

    待她心裡有了底,就要和甲方的對接人溝通了。她拿起手機,準備挨個加微信,這時,桑怡對她說道:「竹子姐,我想去便利店買點東西,你要帶什麼嗎?」

    簡新筠搖了搖頭,只說:「我沒什麼要帶的,你早去早回。」

    「好。」見簡新筠全神貫注在手機上,桑怡一邊應著,一邊穿好外套,離開了工位。

    從聯眾北邊的小門出去,可以很快抵達便利店,而便利店旁邊就是園區的停車場。

    桑怡從便利店的門前小步跑過,直接進了停車場,拉開一輛黑色奔馳的副駕車門,坐了進去。

    「祁遇哥。」她剛坐穩,就緊忙說道,「你找我什麼事?長話短說。」

    「我上午去考察了一個農業項目。」祁遇遞過來一個籃子,一點兒說謊的樣子都沒有,「看到這個有機草莓還不錯,就想著給你送一點。」

    桑怡接過籃子,盯著實際是從農貿市場買來的草莓,心想一會兒要怎麼和簡新筠解釋,她去便利店買了籃草莓?

    她踢了踢鞋尖,正想把草莓還回去,又覺得自己踩到了什麼,膈得腳底難受。

    沒注意她疑惑的神情,祁遇繼續說道:「昨晚說的事,你考慮得怎麼樣了?」

    桑怡踩著腳下的異物,一邊分辨,一邊回答:「你是指咱倆聯手,拿下 Moon Light 的事嗎?」

    咦?這東西好像是圓的,還能順著她的鞋底滑動?

    「對。」祁遇將左手搭在方向盤上,側身看向桑怡,「我當初能用極少的本金全股收購 Moon Light,現在就能依葫蘆畫瓢地把它從傅家人手裡拿過來。」

    「我對餐飲行業不感興趣,但我樂意給傅逍、傅遙添堵。」桑怡說著,沖祁遇揚了揚眉毛,「我也相信你的投資眼光和手段,這事值得一試。」

    她將草莓放到一邊,俯下身去,像在地上找什麼似的,「可是,祁遇哥,這是什麼?」

    她問著,直起了身子,指尖捏著顆白色紐扣,「珍珠嗎?」

    第15章 暖床

    簡新筠一直忙過十一點才下班。末班地鐵是趕不上了,她只能打車。 等她好不容易熬過一百多人的打車排隊,再回到家的時候,已經十二點了。 她一進門就癱在了沙發上,連臉都不想洗,只覺得自己下一秒就能睡著。 這幾天,聯眾上下本就在衝刺雙十一。因為超負荷的工作,同事們都情緒緊繃。所以,當簡新筠拿著新增的雙十二需求找各部門溝通的時候,沒少遭受同事的白眼。 她閉上眼睛深呼吸,試圖將同事們的陰陽怪氣的嘴臉甩出大腦,結果眼前卻浮現出祁遇的臉。 什麼鬼? 簡新筠迅速睜開眼睛,盯著天花板的白熾燈。幾乎就在同時,她的手機振了一下。 她拿起手機看了眼,發現時何夏平發來的新消息,一下就從沙發上坐了起來——她差點就忘了這個老同學了。 她迅速點開微信,見對方說道:老同學,你在嗎? 距離他發來的上條消息,已經過去十小時了。 簡新筠十分赧然,連忙回復道:對不起,我才下班。 接著,她又拿捏著分寸,補了一句:好久不見啊,老同學。 對方很快回道:這麼晚?難得遇見比我還晚下班的人。 隨後,又發來一條:老同學,我平衡了。 簡新筠笑了:你是老闆,我是社畜,沒有可比性啊。 何夏平:賺的都血汗錢,沒有誰比誰更高貴 T_T。 簡新筠對何夏平沒什麼印象,但她發現對方待自己卻很親近。或許蒙上了「老鄉兼老同學」的濾鏡,她對何夏平的「自來熟」也沒那麼反感了。 她沉吟一會兒,回道:別叫我老同學了,你叫我竹子吧。 何夏平道:對,你改名了?我看過你的 APP 資料,你現在叫簡新筠? 簡新筠回復了一個「yes」,避開了自己改名的原因。 何夏平也不追問,只發來幾個小視頻,說道:給你看我的小狗,也是個女孩子。我每次加班加到快沒命的時候,全靠她治癒我。 簡新筠點開小視頻,屏幕上隨即出現一隻純白的馬爾濟斯犬。小傢伙有著柔順飄逸的毛髮,頭頂還用粉色的蝴蝶結紮了個小揪揪,正睜著一雙濕漉漉的黑眼球,對著鏡頭吐舌頭。 何夏平剛伸出手,它便非常主動地迎上去,蹭著他的小臂躺倒,直接窩進他的臂彎里。 簡新筠看著,只覺得心都要化了,連忙打字道:也太可愛了吧! 何夏平發來一個笑嘻嘻的 emoji,並說:她叫小白,有機會帶她去找你玩。 馬爾濟斯向來有著「狗中貴婦」的稱號,一隻好品相的馬爾濟斯並不便宜,可何夏平卻用平平無奇的「小白」給它做名字,簡新筠一下就愣住了。 她的視線在「小白」二字上停留了一會兒,突然想起了一段遙遠的高中回憶。 她從小就喜歡毛絨絨的小動物,曾在老宅的院子裡養過小鴨子、小兔子和小貓。可當她發現,這些小動物無一例外地都會被簡冬陽「餵死」之後,便不再養了。 後來,她考進福梁一中,開始了住校生活。學校依山而建,她每天都會去後山晨讀,某天,就在那裡邂逅了一隻純白色的中華田園犬。 它看起來居無定所,是只流浪狗,於是,簡新筠給它取名叫「小白」,還從自己並不寬裕的生活費了抽出一小筆錢,給它買火腿腸和茶雞蛋。 慢慢地,小白與她越來越親近。簡新筠背單詞或者背古文的時候,它就會安靜地守在一旁;當她學累了,也會自顧自的對小白說起學業、生活上的困擾,仿佛它能聽懂似的。 投餵小白,和小白聊天,成了簡新筠高一生涯里為數不多的「快樂」。可這樣的快樂也只持續了一學期,直到有一天,小白的另一個「金主」出現了。 那是個穿耐克球鞋的男生。而在當時的福梁一中,能穿耐克便已經是某種物條件的象徵了。 這個男生常給小白帶進口狗糧,偶爾還會有雞胸肉乾,以至於它後來都不愛吃簡新筠的廉價火腿腸了。不僅如此,有一次她正和小白說著話呢,「耐克鞋」一來,小白就會立刻拋下她,沖他搖著尾巴跑過去。 因此,簡新筠默默記恨上了這個「耐克鞋」,也不管對方每次出現,都會沖她禮貌地招手。 如今想來,那個「耐克鞋」就是長著一雙單眼皮,留著小平頭,相貌平平卻很精神的樣子。 福梁一中版的《那山那人那狗》就此拼湊完整,簡新筠不由得驚嘆道:你不會就是當年的那個「耐克鞋」吧? 何夏平好氣又好笑:所以你現在才想起我嗎? 簡新筠眯著眼,再次打開了那些小視頻,開始仔細觀察視頻里露出的家具邊角和裝修細節。 價格不菲的馬爾濟斯犬,進口的義大利沙發,再看何夏平擼狗的手,戴著一塊卡地亞的鉑金手錶。 一時間,簡新筠困意全無。她快速敲下一行字:好啊,我也想見見小白。 她點擊發送鍵的同時,大門的方向突然傳來響動。 簡新筠嚇了一跳,扭頭去看,就見祁遇推開防盜門,走了進來。 兩人打了個照面,異口同聲道:「這麼晚?」 緊接著,又是同時出聲—— 「你還沒睡?」 「你來幹嗎?」 祁遇一怔,反應過來後,便為這種默契笑出了聲。他換了拖鞋,走進客廳,將手中的購物袋遞過去:「喏,答應你的。」 簡新筠暼了眼袋子上的 logo,和她昨天那件被扯壞的襯衫是一個牌子的。 她接過購物袋,從裡頭摸出兩件襯衫,抖開一看,又問:「這不是我昨晚穿的那件,那件有珍珠扣。」 祁遇神情一滯,解釋道:「那款斷碼了。」接著坐在她身邊,看了眼她的手機,「這麼晚了還在工作?」 他的本意是想轉移話題,卻在無意中捕捉到了屏幕上的幾個關鍵詞,包括但不限於:何夏平、老同學和小白。 注意到他的目光明了又滅,簡新筠將手機屏幕朝下地扣在茶几上。 「今天老陳給了我幾個新項目,要趕雙十二的排期。」她說著,有些煩躁,「本來雙十一就夠忙了,這下更是『雪上加霜』,之後估計都沒時間睡覺了。」 「項目越多越難,就越能證明你的能力。證明了能力,你才好拿部門第一。」 祁遇說得漫不經心,眼神卻若有似無地掃過簡新筠的手機,心想:忙起來,也就沒時間相親了。 可他不知道的是,同樣的話,簡新筠下午才在陳方達那兒聽過一遍。 她心中升起一股微妙的第六感,狐疑地看向祁遇——自己這突然多出來的工作量,該不會是拜他所賜吧? 祁遇被她盯得有些發毛,故作鎮定地起身,拍了拍她的後腰:「很晚了,快去洗漱,早點睡覺。」 說著,他從簡新筠跟前側身走過。 就在簡新筠以為他要離開的時候,卻見他往臥室的方向走去。她微一怔愣,出聲叫道:「喂,你去哪兒?」 祁遇聞聲回頭,腳步一頓,然後,當著她的面解開了自己的大衣扣子,衣襟敞開,露出裡面成套的真絲睡衣。 簡新筠被他的這副裝束驚到了,頓時瞪大了眼睛。 「我在家實在睡不著,反而在你這兒睡得比較好。」祁遇頗為苦惱地揉了揉自己的後脖頸,「你就把床分我一半。天氣這麼冷,我還能給你暖床。」 說罷,他也不等簡新筠的反應,一轉身就進了臥室,甚至連燈都沒開,直接掀開被子,翻身上床。 簡新筠被他這行雲流水的動作給氣笑了,忍不住腹誹:他那套位於三環的大平層,環境比這兒好,隔音比這兒好,就連床墊都比這兒的貴了十好幾倍,他怎麼可能睡不著? 再說了,最近都開始供暖了,她根本就不需要人來暖床! 緊接著,她又想起了昨晚那場懸而未決的爭吵,想起了車廂里隱秘而火熱的纏綿,想起從周末到周一,再到周中,祁遇是如何一點點地試探著他們關係的邊界,擠占她的空間。 明明是快要分開的兩個人了,他突然這麼黏糊是做什麼? 還是他以為,她這裡是他想來就能來,想走就能走的? 簡新筠有點不服氣,噔噔噔地追進臥室,想把他從床上薅起來,卻在抵達床邊的一瞬間,放輕了腳步。 床上的祁遇,已經睡著了。 只見他卷著被角側躺著,鼻息沉重,額頭的一點碎發耷下來,卻也遮不住他眉宇間的疲倦與委屈。 借著從客廳漏進來的一點光,簡新筠再次瞥見了他眼下的青黑,莫名地就相信了他睡不著的說辭。 昨晚在車裡,他眼下的青黑也是這麼明顯。 祁遇的外貌得天獨厚,哪怕是之前在唯信熬大夜趕方案的時候,她也從未在他的臉上看見過黑眼圈。 所以……他最近是怎麼了?是工作上遇到什麼煩心事了嗎? 簡新筠思忖著,伸手點上他的眉心。而他仿佛感應到了她的動作,十分自然地靠過來,將自己的半張臉蹭進了她的手心。 這動作,簡直和視頻里的小白一模一樣。 午夜時分,萬籟俱寂。簡新筠並未發覺,因為祁遇一個無意識的動作,那顆曾被她拍死在內心深處的種子,再度悄悄地抽芽了。 算了,就當他是來給自己暖床的吧。 她心軟了,用指腹撫了撫他的臉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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