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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3:07:26 作者: 沉筱之
    「已經確定是時疫了,尹大夫與凌大夫正在擬方子,但是可能一時半會兒出不來。病人的病情不算嚴重,有風寒、瘧疾的症狀,感染的多是老弱婦孺。我早上已分派了人手去臨近的鎮子查看,幾個鎮子均有染上疫症的人,初步來看,應該是發現得早,尚沒有傳染開。」

    劉府尹問:「找到源頭了嗎?」

    雲浠搖頭:「尚沒有。」

    他二人正說著,忽聞街口傳來馬蹄聲,原來是柯勇回來了。

    柯勇是雲浠最信任的近衛之一,早年雲浠在京兆府當捕快時,他就跟著雲浠,後來雲浠升去做校尉了,他當了幾年捕頭,入了忠勇軍麾下。

    今早雲浠派他去最遠的鎮子探查,他是以回來得晚。

    「鎮上的情況很嚴重,十戶里有五戶都有病患,據鎮上的人說,這病大概是一個多月前忽然出現的。」

    「你說的鎮子,可是叫作平化鎮?」醫館裡的尹大夫與凌大夫忙完出來,恰好聽到柯勇向雲浠稟事。

    「正是。」

    「這就是了。」尹大夫點了點頭,對雲浠和劉府尹道,「這個平化鎮下有個村落,叫作翠峰。」

    翠峰顧名思義,坐落在一片深山裡,因四面環山,村落十分閉塞,所以村中人通常半月乃至一月才出來一次,到鎮上採買物資。

    棠里縣上多是茶商茶農,翠峰村卻因地勢原因,不好種茶,村子本來很窮,幸而十餘年前,藥商尹家有人採藥到深山,發現此地的氣候極利於栽植草藥,於是給了他們藥種,約定每月到平化鎮跟他們買藥材。

    「上個月翠峰村的人沒到鎮上售草藥,鄙人就覺得奇怪,但因鄙人親事在即,藥鋪的藥材充足,便沒在意這事,後來寫信給村裡的人,請他們過府吃席,直至今日都沒有回音。鄙人與內子昨日聽說棠里鬧了時疫,就猜測翠峰村的人或是感染了疫症,因此閉於山中,但因為不確定此事,故不敢與將軍妄言。眼下聽這位官爺的說法,想來這時疫大約當真是從翠峰或平化傳出來的。」

    柯勇道:「尹大夫說的不錯,在下到平化鎮尋訪時,平化鎮的臻民便托在下帶幾個兵去翠峰村看看,說是已有近兩月沒在鎮子上看到翠峰村的人了。」

    「這就是了。」尹大夫道,「那這疫症的源頭,說不定就是翠峰村。」

    一旁的凌氏聽了這話,煙眉微鎖,對雲浠道:「雲將軍,民婦與夫君願去翠峰村看看。」

    雲浠微一頷首,如果能查出瘟疫的源頭,對擬出藥方定是大有裨益的。

    她點清劉府尹帶來的官差,很快分派好人手,留下崔裕幾人在縣城裡調度,對柯勇道:「帶上些人,我陪尹大夫與凌大夫一起去翠峰村。」

    武將們的動作都很快,不出一刻,已準備出發了。

    劉府尹看著蓄勢待發的行隊,思量半晌,嘆了口氣,囑官差牽了馬來,踩著腳蹬往馬上爬。

    身旁師爺低聲問:「大人,您也要去嗎?」

    「不去能怎麼著?」劉府尹期期艾艾道,指了指雲浠的背影,「那位都去了。」

    「大人可以留在棠里縣治疫。」

    「棠里幾個人染病,平化鎮幾個人染病?調度都由她調度完了,我能幫上什麼忙?」

    劉府尹說著,覺得自己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一雙魚泡眼又淌下淚來:「你說她一個高門大小姐,忠勇侯的寶貝妹妹,宮裡那位田大人把她看得跟自己眼珠子似的,不好端端地在金陵呆著,怎麼砸到我這地界上來了呢?這下她要是染上時疫,只怕今上要了我的腦袋都是輕的。又或是我幫她擋了一劫,她沒得病,我得了,我這條賤命,還能撐幾日?完了,這下全完了,不是枉死就是橫死,我選哪個?」

    「大人快別這麼想,指不定您與將軍都沒染病,時疫很快也祛了呢?」

    「就算時疫祛了,」劉府尹捏著帕子抹了抹淚,「今春的茶葉、蠶絲生意全耽誤了,來年黃冊報上去,陛下還是要問我的罪,除非……」

    師爺豎起耳朵,等著劉府尹說除非。

    劉府尹擤了一把鼻涕,傷心欲絕:「除非跟上兩回一樣,天上再掉下一個三公子,否則我這條老命,就要交代在這兒了。」

    第一八五章

    翠峰村坐落在群山之間, 據傳是先人避難此處,繁衍生息, 爾後逐漸形成一個的世外村莊。

    翠峰村起初很窮, 十多年前,臨安藥商尹家採藥到此山, 為了幫村中人,予了他們一些藥種,約定定期到平化鎮跟他們採買藥材, 村中各戶這才殷實起來。

    因四面環山,村子往來交通很不方便,起初村中人圖方便,出村都靠攀爬峭崖邊的藤蔓,後來一個村民才攀爬時摔傷了腿, 村中人痛定思痛, 繞山開闢了一條山徑, 若非急事,出村都走山徑了。

    十餘年下來,村中草藥種植漸成規模, 各家均有自己的藥田,村子裡的人每月將采來的草藥集中在一塊兒, 由一名年輕人年送出村, 而這名送草藥的年輕人,因為背負了全村信任,也是村子裡的村長, 到了這一輩,村長叫作李壯牛。

    這一日本該是去平化鎮送草藥的,李壯牛卻沒有如以往一樣早早背上背簍出村,他在藥田一直忙到近晚時分,回到家中,問正在織布的趙氏:「怎麼樣?」

    「好著哩,我一上午都小心看著。」趙氏站起身,在粗布裙上揩了揩手,「飯悶在鍋里,你可要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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