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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3:07:26 作者: 沉筱之
陵王又問:「程明嬰眼下人在哪裡?」
「三公子往垂恩宮去了。」
「他要去垂恩宮?」陵王一愣。
懷集道:「是。明威將軍本來是打算護送三公子下山的,不知為何,後來改了主意。」
今日明隱寺之亂,昭元帝必不會輕易放過程昶,眼下他得了雲浠相救,該即刻下山才是,左右昭元帝行將就木,熬過這一陣,日後就是新的乾坤了。
然而陵王仔細一想,便明白了這其中因由。
去垂恩宮只怕是程昶自己的主意。
眼下山中兵亂,誰是逆臣誰是忠臣尚且說不清呢,雲浠本來就是闖禁令來的明隱寺,若她尚未敬忠便護送程昶下了山,事後被昭元帝打為發賊,只怕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對於程昶來說,下山的確是最安全的。
但是下了山,他便保不住雲浠了。
陵王在心中嗤笑,真是沒看出來,他這個自落水後便萬事漠然的堂弟,竟也會為了一個女子情真意切一回。
不過這樣好,這樣,他便有一線生機。
陵王於是道:「不撤兵,我們也去垂恩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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垂恩宮內燈火幢幢,此刻子時已過去大半,除了昭元帝龍體不支,暫去偏殿歇下,其餘宗室與大臣俱是等候在大殿之中。
細雨為靜夜罩上一層朦朧,田澤頻頻往殿外望去,殿前司的人派出去了一批又一批,依舊不見遺在山中的幾名宗室的身影。好在適才消息傳來,說雲浠帶兵來了平南山,並與裴闌聯手,已從亂軍之中救下程昶。
到了這時,田澤也看出事情的端倪了。
昭元帝此前之所以要獨留程昶在問賢台,只怕是要尋個機會將他斬於亂軍之中。
可惜他雖身為皇子,奈何剛回宮,勢單力薄,眼下陷於權爭暗潮,除了田泗與程燁可以信任,手上幾乎無人可用。
他只好不斷地派翊衛司的人出去打聽消息,想趁著昭元帝歇下,儘快平息這場歸根究底因他而起的兵亂。
不多時,翊衛司一名邏卒來報:「稟五殿下,世子殿下與明威裴闌二位將軍帶兵往垂恩宮這邊來了,眼下世子殿下與二位將軍正在山下等候,殿下可要傳見?」
田澤聽是雲浠來了,當即道:「立刻將他們請來殿上。」
「殿下,臣以為此舉不妥。」這時,一名老臣攔阻道,「明威將軍此前分明在禁足當中,今日忽然帶兵來明隱寺勤王,實在蹊蹺至極。試問她如何提前預知陵王會反?宣威將軍呢?他為何沒來?臣以為,不如暫令明威將軍等候山下,靜觀其變。」
殿中宗室中多的是昭元帝的親信,有明白聖意的,自然向著聖心說話。
然而田澤不緊不慢道:「明威會帶兵前來勤王,蓋因她在裴闌處提前得知了陵王的計劃,何來蹊蹺可言?明威與裴闌退敵有功,莫要讓他們在山下等久了,寒了將士們的心。」
「景煥。」說罷這話,田澤喚了程燁一聲。
「臣在。」
「立刻去山下請人。」
第一五八章
「旭兒。」
程燁還未退下, 不防一旁傳來一聲低喚。
昭元帝不知何時醒了,正由內侍吳峁摻著從內殿裡出來。
田澤迎上去扶住昭元帝:「眼下才子時, 父皇怎麼不多歇半刻?」
昭元帝道:「山中反賊作祟, 你一個人扛著,朕不放心。」他說著, 問立在殿中的宣稚,「朕聽聞,明威與裴闌帶著人前來勤王了?」
「回陛下, 正是,兩位將軍在明隱寺擊潰了張岳宣武大軍,手上有兵四萬餘人。」宣稚道。
田澤道:「父皇明鑑,眼下山中形勢危急,敵寇已集結往垂恩宮來了, 想必很快就要反撲, 明威與裴闌雖掌兵四萬, 但人數上遠不及陵王所率大軍,為今之計,當立刻請二位將軍來垂恩宮, 與殿前司的兵馬協同退敵。」
「陛下,萬萬不可啊。」昭元帝還沒說什麼, 適才那位善解聖意的老臣又道, 「裴闌本是為陵王所用,其父裴銘更是陵王的心腹,眼下他明面上是棄暗投明, 可私底下,誰知他是怎麼想的?倘若他只是裝裝樣子,待入了垂恩宮地界,再度與陵王的兵馬裡應外合,陛下與殿下的安危必然不保了啊。」
「胡說八道!」田澤斥道,「若只是裝樣子,裴闌與明威何必跟懷集宣武聯兵廝殺一場?」
「據老臣所知,裴將軍與明威將軍雖與敵寇交鋒,但取得優勢後,並沒有乘勝追擊。他們不是為勤王而來的嗎?敵軍既已軍心大亂,為何竟不追擊?難不成還想幫著敵軍保存實力不成?」
老臣說著,合袖朝殿上一拜,「陛下,正因為裴將軍沒有派人追擊,懷集宣武部下鏖戰一場,損失不過千人,餘下大軍已與張岳集結,往垂恩宮這邊來了。倘裴闌真是反賊,那麼此刻放他入垂恩宮地界等同於引狼入室,何況金陵來平南山的路已被火藥炸斷,勤王的兵馬一時半會兒到不了,一旦殿前司與陵王大軍在垂恩宮殺起來,殿前司既要護住宗室們,又要應付十餘萬叛軍,必然十分艱難,我們萬不可冒此風險啊!」
「父皇!明威將軍乃忠勇侯府的人,她怎麼可能——」田澤正欲駁斥老臣,這時,只見一名邏卒匆匆進殿,俯首拜下,「陛下,不好了,叛軍已逼近垂恩宮附近山坳,明威裴闌二位將軍所率大軍與叛軍正面相迎,已然拼殺起來,明威將軍急信請殿前司支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