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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3:07:26 作者: 沉筱之
程燁聽得心中焦急,他原是陣前將帥,如若可以,他真想親自下山領兵禦敵。
但他不能,他眼下是禁衛指揮使,首要職責乃保護天子安危。
程燁在心中算著戰局,早在程鳴升帶兵鬧起來的時候,他便將自己最信任的兩個副將派去山下禦敵了,以翊衛司的兵力,阻擋半日不成問題。
可適才火藥炸響的地方在明隱寺西南,程鳴升沒有在西南方向埋伏兵馬,那麼這個火藥究竟是誰炸的?
程燁向昭元帝拱手道:「陛下,末將此前已派人疾馬趕往西山營與金陵,請歸德將軍或衛大人帶五萬兵馬出城護駕,但眼下看來五萬恐怕不夠,臣懇請陛下下令,再請宣威將軍、明威將軍等幾位將軍帶十萬人趕赴明隱寺勤王。」
昭元帝道:「准。」
「此外,」程燁道,「臣懇請陛下帶宗室們前往垂恩宮暫避。」
垂恩宮乃明隱寺以北的行宮,說是行宮其實也不盡然,因殿室不能大過皇家寺院,所以規格較之一般行宮較小,是從前天家前往明隱寺祈福的下榻之處。
十多年前明隱寺荒棄,垂恩宮便一併廢用了,直至今春五殿下回宮,垂恩宮才並著明隱寺一起修葺復用。
垂恩宮中建有數個樓台,樓台錯落有致,最高的一個位於山端,便是矮些的也臨近山崖,乃絕佳易守難攻,眼下山中兵起,乃絕佳的避難之所。
昭元帝聽了程燁的提議,微頷首,看了身旁的吳峁一眼。
吳峁會意,即刻帶著內侍與禁衛一起點算問賢台內外的宗室人數。
少時,吳峁稟報:「陛下,除了幾個婦孺,宗室們都在問賢台了,翊衛司的禁衛已去山中找尋這幾個婦孺了,另——」他稍一停,手持拂塵躬身埋首,「陵王殿下不在。」
昭元帝的眉峰蹙了蹙:「暄兒去了何處?」
「回陛下。」羅復尤越眾稟道,「輔國將軍帶兵前來鬧事時,陵王殿下唯恐驚擾了陛下與五殿下的誦經禮,親自下山去探看了,眼下只怕是被兵亂困在山下了,還請陛下派人立刻去尋找殿下,千萬莫要被輔國將軍的人拿了。」
另有幾個看到陵王下山的人也稱是。
兵亂尚在山門之外,因著要等陵王,眾人沒有立時前往去垂恩宮,一人想起適才陸昌石要向昭元帝稟的事,提點他道:「你不是說在車儒府上搜出蹊蹺之物嗎?還不趕緊呈給陛下?」
握在陸昌石手中的信函已被汗液浸濕稍許,經這麼一提點,陸昌石邁前一步,將信函奉上:「陛下。」
吳峁連忙將信接過,原本想呈給昭元帝,然而遞到昭元帝跟前,見他看了田澤一眼,吳峁便將信函轉呈給了這位五殿下。
田澤將信展開來一看,面色立時變了。
他將信函緊握在手中,半晌不發一語,直到昭元帝問:「信上寫了什麼?」田澤才道:「回父皇,這信……看樣子是堂兄寫給輔國將軍的。」
能被田澤稱之為堂兄的,整個大綏只有一個,即長他半歲的王世子程昶。
昭元帝一聽這話,目光稍稍一凝,落在了左下首一襲玄青衣衫的程昶身上,但他畢竟是歷經數十年風雨的帝王,雖然料到這封書信是誰的手筆,竟絲毫不動聲色,只問:「確定是昶兒給程鳴升的?」
田澤道:「確定,信上蓋著堂兄的私印……字跡,也是堂兄的。」
昭元帝將信接過來一看,片刻,將信往地上一扔:「昶兒,今日程鳴升起兵,你作何解釋?!」
第一五三章
這話一出, 殿中宗室們雖沒看過信,卻也明白了那信上寫了什麼。
一時間, 眾人看向程昶的目光既錯愕又瞭然。
難怪了。
就說輔國將軍只掌區區數千兵馬, 怎麼敢起兵犯上,原來是受這位王世子指使。
程昶步前一步, 將信從地上拾起,仔細看了一遍,然後道:「陛下, 這信不是臣寫的。」
他重新將信呈上:「信上的字跡確實像是臣的,印章也是臣御史台所用印章,但——」他稍一頓,將信遞給吳峁拿著,挽起右手袖口, 「臣的右手半月前就傷了, 自那以後都是用左手寫字, 這信上的字跡,卻是臣以右手所書。」
「世子殿下這番辯白未免無力,豈知這封勾結輔國將軍的信函是不是你半月前寫的?」一名宗室道。
這時, 禮部的一位大員越眾而出,朝昭元帝揖下:「陛下, 不知可否將世子殿下的信拿給臣一觀?」
昭元帝頷首, 禮部大員隨即邁前幾步,從吳峁手中接過信函。
他沒看信的內容,而是從腰間取出自己的官印, 與信函左下首的印章仔細比對。
須臾,他雙手將信奉上:「稟陛下,這封勾結輔國將軍的信函的確不是世子殿下所寫,微臣以為,當是有人趁機栽贓殿下。」
昭元帝問:「怎麼說?」
禮部大員道:「回殿下,今春五殿下回京,禮部為慶賀此事,重鑄了一批印章,這批官印已於五月初鑄好,由禮部鑄印局分發去各衙司,至今日剛好半月。禮部所鑄的各批官印看起來一樣,但為區分批次,往往會在右下首的橫框中以特殊紋飾做記號。世子殿下這封信函上的私印,正是禮部五月新鑄的一批,由此推斷,這封信只能是五月之後寫成的。可是,世子殿下的右手在五月已經受傷了,如何以右手書下這封信函呢?由此可見,此信當是有人模仿殿下的筆跡,刻意栽贓給殿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