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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3:07:26 作者: 沉筱之
陵王聽了曹源的話,沒回答,只問:「方釋方釉眼下被關在哪裡?」
「在殿下西郊的宅子裡。」
「本王過去看看。」陵王說完,往別院外走去。
王府的廝役早已備好馬車,待陵王在車室里坐好,揚鞭驅車離開了。
此刻暮色初上,陵王的馬車駛過朱雀街不久,左旁的一條小弄里忽然繞出來一個人影,他盯著陵王馬車離開的方向,然後折返身,往綏宮走去。
宿台到了綏宮,把腰間的魚符交給禁衛驗過,逕自去了御史台程昶的值房,對著書案前的人拜道:「殿下。」
程昶以手支額,正閉目養神,聽是宿台到了,沒睜眼:「怎麼樣了?」
「方府一行人已經到金陵了,方芙蘭那兩個庶弟,方釋方釉像是也到了。但……或許是因為那樁事,陵王暫將這二人扣押在別處。」
程昶「嗯」了一聲,「方芙蘭不知道自己當年是被這兩個庶弟害的?」
「應該不知道。」宿台道,「她若知道,豈會如眼下這般盼著一家團聚。陵王或許是擔心觸及方氏的傷心事,也沒將實情告訴她,把方釋方釉接來金陵,大概只是想讓這二人在方氏面前作一出一家平安的戲,好讓方氏放心。」
「看來方芙蘭這兩個庶弟,活不了多久了。」程昶淡淡道。
他了解陵王,憑陵王的心狠手辣,不可能任由這二人舒坦活著。
而他之所以知道這些,倒不是因為他的消息有多麼靈通。
早在程昶「葬身」皇城司火海前,他便已經讓宿台著手追查方家了。
程昶「失蹤」這一年,宿台一邊苦查方府一案的因果,一邊追查當年方府人的下落,終於發現原來方芙蘭的兩個庶弟早在流放途中脫逃,以及方芙蘭投湖、嫁入忠勇侯府的真正的原因。
宿台猶豫了一下,拱手道:「殿下,我們眼下即便知道方家兩個庶子的罪責,也無法拿此來挾制陵王,他二人在流放中脫逃這事並不是陵王做的,且陵王聞得此事,也是想要他二人的命的。」
「是沒法挾制陵王。」程昶道,「但可以挾制方芙蘭。」
「你這幾日派人盯著方芙蘭,等她準備去見她那兩個庶弟了,派人來與我——」
程昶話未說完,外間忽然有人來報:「殿下,明威將軍過來了。」
話音未落,只見雲浠已邁入值房之中。
宿台見雲浠來了,抬手與程昶一揖,無聲退下了。
是夜時分,值房內燈影幢幢,雲浠目送宿台的身影遠去,問程昶:「我是不是打擾三公子了?」
「怎麼會?」程昶淡淡笑了一下。
雲浠看著他,又道:「我方才進屋時,聽到方芙蘭的名字。」
程昶一時沒答,他站起身,牽著她在一旁坐下,本想給她倒杯水,奈何如今他的值房裡除了酒,只有解酒的薑湯,喚來一名小吏去煮茶,然後才道:「是,我找人查了查方府。」
他語焉不詳,也沒在這個話題上多作停留,轉而問:「怎麼這時候過來了?」
「我去了一趟望安府上,幫他和田泗收拾行裝,回到宮裡就這個時辰了。」雲浠道,她頓了頓,又補充,「他們今日進宮進得太倉促了。」
其實幫五殿下收整行裝這種事,雲浠不必親自去的。
或許因為愧疚吧,所以才想著要盡己所能,幫他們做點什麼。
雲浠抬眸看向程昶:「望安之所以會挨板子,會與陛下相認,這一切……都是三公子一手安排的對嗎?」
「還有忠勇侯府的內應,三公子是不是早就知道是方芙蘭了?」
她出征嶺南前,曾追問過程昶有關侯府內應的事。
那時她忙於戰事,他卻是一直在追查「貴人」,追查忠勇侯府的內應的。
她甚至坦誠自己也曾懷疑方芙蘭,並讓阿久跟蹤過她。
她告訴他,無論這個內應是誰,她絕不會姑息。
可是程昶卻說,他沒有任何線索。
「我一直以為,三公子不告訴我方芙蘭的事,是怕我為難,擔心我難以抉擇,畢竟她曾經是我的阿嫂。」
「眼下想想,其實並不盡然,三公子之所以不把這些事告訴我,是因為你想要她的命吧。」
「你想像當初逼死柴屏一樣逼死她,對嗎?」
程昶聽了這話,眸子漸漸暗下來。
他折過身,步去窗邊,「是又怎麼樣?你今日來是要攔著我,勸阻我嗎?」
「三公子是這麼想的?」雲浠問。
她沉默半晌,說道:「方芙蘭曾陪我走過這輩子最難的時光,那時我的確把她當做這世上最親的人,但是——」
她一頓,「但是我也救過她的命,我半點都不欠她。而我阿爹一生忠義,到頭來卻因陵王通敵被害,方芙蘭偏幫陵王,與他合謀加害三公子,罪大惡極無可饒恕,是非黑白我分得清,她既助紂為虐,三公子想要以牙還牙,我不會攔阻。」
「只是望安,」雲浠道,「三公子是知道望安的,他從不曾有回宮的意願,三公子逼他認祖歸宗,可曾想過他與田泗會落得何種境地?可曾想過——」
「田澤很無辜嗎?」不等雲浠說完,程昶打斷道。
「他本來就是五皇子,當年你父親出征,也是因為他吧?如果沒有他,你父親也不會戰死塞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