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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3:07:26 作者: 沉筱之
縱然田泗這些年一直照顧田澤,保護田澤,但是聖心難測啊,功過是非不過繫於帝王一念之間。
他也許會想,都是你,教唆吾兒不得與朕相認。
又或者,他會覺得,田澤身為一個皇子,將來要擔起萬鈞重擔,不得與一個閹人走這麼近。
雲浠道:「我這就去宮裡找望安,一旦發生什麼,我立刻派人來告訴你,你的身份太特殊了,萬不可在陛下與望安相認之時出現在宮中。」
「不、不行。」田泗道,「阿阿阿汀,你不能去,如果、如果陛下懷疑,懷疑是你幫著欺上瞞下,會、會問罪你的。我、我去,望安他一個人,一個人在宮中,我不放心,我受宛娘娘之託,本來就是要,要好好照顧他的。」
田泗說罷,解了拴在宅門外的馬,就要往宮中趕去。
雲浠見狀,也解了自己的馬,追上幾步,說道:「我與你不一樣,我是忠勇侯府的人,陛下若想疑我欺上瞞下,縱是今日不疑,日後也會疑,我今日必須進宮,疑到我身上,總好過疑到哥哥身上。」
她頓了頓,沒提其中更深的因果,只道,「那我們一起,總之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這些年我們一起走過來,也不差今日這一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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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時分,太醫院正院。
數名藥官與大臣候在堂外,堂內,昭元帝已到了小半炷香光景了。
他眼下正歇在堂中一張八仙倚上,等著太醫院的院判為田澤診脈。
候在外間的大臣里有個糊塗的,見昭元帝一副疲憊的模樣,拿手肘捅捅身邊的人,悄聲道:「你說陛下這是怎麼著?昨晚的案子判錯了?怎麼天不亮親自到太醫院來了呢?這個田望安也就是個推官吧,就算受了冤屈,讓三公子或是陵王殿下代兩句話已算給足了體面,眼下這算怎麼回事啊?」
這些人大多是昨日昭元帝問罪田澤時等在文德殿外頭的,布防圖失竊畢竟是大案,這些人唯恐事情還沒了結,昨夜全都宿在宮中沒敢走,沒成想今天天還沒亮,狗尾果然續上貂了。
旁邊那位是個稍伶俐些的,仔細往堂中瞅了瞅,悄聲回道:「依我看,這事恐怕與昨晚那事無關,八成是這個田望安自己身上出了岔子。」
「自己身上出了岔子?他一個推官,能出什麼岔子?」
伶俐些的又將目光移向排頭的兩位,只見三公子與陵王神色俱是平靜,一點風吹草動都瞧不出來,隨即一搖頭道:「且看看吧。」
張院判為田澤診完脈,剛收回手,昭元帝立刻就問:「怎麼樣?」
「回陛下,看脈象,田大人的高熱應當是經年案牘勞形所致,與今夜的這頓板子關係不大。臣方才已命人去煎了發汗的藥,田大人只要吃了藥,發過汗,體熱應當就能退了。」
昭元帝聽了這話,略鬆一口氣,看向竹榻上面色蒼白的田澤,不知覺間,竟在他眉眼間辨出昔日宛嬪的影子。
無怪乎當日殿試時,他就對此子印象深刻,其實旭兒會試的文章上是寫錯了一個字的,按道理不該名列三甲,但他看重他,親賜給他榜眼之榮。
而今想來,竟是血濃於水。
其實昭元帝早在看到田澤的畫時,就猜到也許他就是程旭了——宛嬪生前最擅的就是人像畫,田澤的走筆,點染技法,與他母親一模一樣。
但昭元帝到了太醫院後,沒有立時去查證田澤的身份。
他太老了,身子骨也大不好了,看田澤病得昏睡不起,想起故太子,不敢再遭一次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悲慟,直到張院判告訴他一切無礙,他才稍緩心神,喚一聲:「劉常。」
「臣在。」
「他……」昭元帝指了指田澤,「是哪一年來的金陵?」
刑部尚書,該是對旭兒最了解的人,當時就是他慧眼識珠,把他討去刑部的。
「回陛下的話,大概是五六年前。」
五六年前,那就是雲舒廣戰死後的一年了。
「他一個書生,到金陵後,住在哪裡,以什麼為生?」
「回陛下的話,田推官有一個兄長,初來金陵那幾年,田推官在家中苦讀,他的兄長似乎在京兆府當衙差?具體情況臣也不大清楚,陛下可以問問明威將軍。」
昭元帝默了半晌:「雲舒廣之女,雲浠?」
「是。」劉常道,「當時雲將軍還是京兆府的捕快,田推官的兄長田泗,似乎就是在雲將軍手下當差的。」
昭元帝「嗯」了一聲。
他的旭兒,不遠千里來到金陵,卻不回到他身邊,偏生在要在那個雲氏女身邊呆著,竟是為何?
他不知道他的父親這些年一直在找他嗎?
發汗的藥湯煮好了,張院判親自餵田澤服下,沒過多久,田澤的額間果然滲出細細密密的汗。
他整個人似乎很痛苦,饒是在昏睡間也蹙緊眉頭,發出一聲聲低吟。
昭元帝問:「他這是怎麼了?」
張院判道:「回陛下的話,這發汗的藥性烈,發汗時會引發骨痛,所以田大人有苦痛之相。」不等昭元帝再問,他立刻又補充道,「不過陛下放心,此乃治病的必然過程,只要發完汗,養個兩日,必然能夠痊癒。」
然而昭元帝不知道的是,田澤之所以會骨痛,並不是因為出汗,不過是他先前服用了引發高熱的毒,眼下用藥來解,兩廂調和,人自然要遭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