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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3:07:26 作者: 沉筱之
鳴翠想了想,點頭應「好」,隨即接過銀子,往綾羅莊去了。
到了藥鋪子裡間,薛大夫推開暗門,將方芙蘭引往連通著的小院。
雨水到了這會兒已經歇止,可天邊仍是雲蒙蒙的,風有些涼,陵王一身淡青曳撒,早已等在亭邊。
亭中的小爐上溫著酒,他手持酒盞,並不飲,遙遙看到方芙蘭,一笑:「來了。」
方芙蘭略欠了欠身:「殿下。」
隨他一起步入亭中,遲疑片刻,說道,「我聽說,三公子……回來了。」
陵王握著酒盞的手略一頓:「是。」
「本王這個堂弟,實在命大,上回落崖,昏迷了兩月,回來後跟個沒事人似的,這回分明被鎖在火海里,竟又被他撿回一命。」陵王悠悠道,「雲浠可曾與你提過,明嬰是如何生還的?」
「不曾。」方芙蘭搖了搖頭,「阿汀從嶺南回來以後,凡事都不與我多提,也常不在府中住,不知是對我起了疑,還是只是為了躲親事。」
「罷了,她既不願說,你也不必打聽,左右明嬰活著已是事實,他知道是我害他,日後必不能與我兩立。」陵王道,想起日前柴屏命人傳信,稱是秦久偷了李主事臨終留下的血書,問,「秦久這個人,你知道多少?」
「阿久?」方芙蘭愣了愣,「不多。只知她生在塞北,長在塞北,原來是雲洛的護衛,後來阿汀上了戰場,她便去保護阿汀,去年她到金陵,曾與我說,他們秦家世代效忠雲氏一門,那年……雲洛犧牲,她與她父親不願跟著裴闌,便帶著一些忠勇舊部退到了塞北吉山阜,在那裡住了三年。」
方芙蘭說到這裡,不由問:「殿下懷疑阿久?」
陵王道:「兵部那個李主事,掌管兵部庫部多年,塞北那張布防圖丟得蹊蹺,他恐怕知道不少內情,沒想到……」
沒想到他派人去揚州殺李主事滅口,不防李主事臨終竟留下一封血書。
這封血書既然被秦久所盜,那是不是說,兵部庫房失竊,也與這個秦久有關?
陵王一念及此,並沒與方芙蘭多提,忠勇侯府一府對方芙蘭有大恩,那張布防圖為何會失竊,又為何人所盜,何必累她傷神?
他是以道:「沒有,我只是想著失竊的那張布防圖既然是昔日忠勇侯所用的塞北布防圖,或許這個秦久能知道些許線索。」
二人說著話,一名武衛上來拜道:「殿下,日前殿下命人去尋那方古硯台已被送來金陵了。」
「果真?」陵王問,「那硯台現在何處?」
「那硯台由渠縣縣令親自送到,眼下他人就候在院門外。」武衛道,一頓又說,「屬下這就去將硯台取來。」
不多時,武衛小心翼翼地捧著一方錦盒過來,錦盒內,正是一方水色剔透,古樸拙雅的玉硯。
據傳前朝襄陽皇后曾是遠近聞名的才女,襄陽帝還是皇子時,為了求娶她,命人自東海尋得一塊稀世美玉,打鑿成硯贈予她。後來前朝動亂,這方絕世玉硯也不幸遺失,所幸功夫不負有心人,陵王派人找了數年,總算尋得珍寶。
陵王看著方芙蘭,見她的目色自玉硯上掠過,吩咐道:「幫本王把這方玉硯鎖入明琅齋。」
武衛愣了愣:「殿下苦心尋這方玉硯,不是為了給皇貴妃娘娘祝壽的?」
陵王府的明琅齋里擱放了不少寶物,可每一樣只要鎖入其中,便不再取出。
「本王什麼時候說過要將這玉硯送給她了?」陵王聲色一涼,「她喜歡玉器,隨便找一尊送去便罷。」
武衛連忙應是,又賠罪道:「屬下失言。」
方芙蘭道:「後日好歹是皇貴妃娘娘的大壽,連陛下都要為她親自祝壽,你好歹也該上些心。」
「上些心?」陵王淡淡道,「這些年來,她可曾對我上心?」
他站起身,步去亭邊,負手道,「當年我母妃身死,父皇命人將她的姓名從彤冊上抹去,我思念母妃,不過是趁夜裡給她燒些紙錢,那個女人為討父皇歡心,非但命人搜查我的屋舍,取走母妃留給我的所有物件,還將我禁足半月,生生錯過母妃的頭七。」
「明哲保身,見死不救,她如此為人,就不要怪如今母子親情疏離。」
他的語氣冷絕慨然,方芙蘭聽後,沉然一嘆。
一時想起第一回 見他,那時她尚是侍郎方府的大小姐,而他不過是這深宮之中,最為落魄的皇子。
方芙蘭剛要開口勸他,不期然冷風入肺,引得她連咳數聲。
陵王見狀,掃了亭外的武衛一眼,武衛會意,隨即去藥鋪子請了薛大夫。
外間風勁,幾人一併回了屋中,薛大夫為方芙蘭把了脈,扶她去臥榻上坐下,為她覆上被衾,「少夫人身子弱,這幾日受了點春寒,是以有些咳嗽。好在稱不上是病,奴婢為少夫人去煎副藥,少夫人吃過後,只要小憩上一兩個時辰就好。」
方芙蘭道:「你把藥方子給我,我回府再歇。」
薛大夫沒答,遲疑著去看陵王。
陵王道:「你這一趟回府,難免又要受寒,仔細小疾折騰成大病,不如先在這裡養一養,等夜裡再回府。」
方芙蘭道:「阿汀有身衣裳破了,我讓鳴翠去買了繡線,想著趕在今日為她補好,趁著氣候適宜,她還能穿兩日。殿下有所不知,那身衣裳她最是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