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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3:07:26 作者: 沉筱之
可是方芙蘭區區一個弱女子,常年深居簡出,害姚素素做什麼呢?
程昶的思緒一到這裡,便如進入一條迂迴百折的胡同,四處都是路,卻不知道往哪裡走才是出口。
他其實懷疑過方芙蘭就是忠勇侯府的內應,但後來又打消了這個念頭——當日羅姝來忠勇侯府,透露故太子真正的死因,方芙蘭就在正堂外,是聽見了的。倘若她真的是「貴人」的人,為何不攔著他與雲浠上明隱寺,不事先告知鄆王一聲呢?
還是說,這個「貴人」不是鄆王,而是另有其人?
可是,如果「貴人」不是鄆王,又怎麼解釋數度追殺他的人,都是鄆王養的暗衛?
程昶心中疑竇叢生,及至回到王府,在扶風齋的正堂里坐下,還沒能理出頭緒。
王府的人為他傳了膳,他很快用完,孫海平看他臉色不好,不由問:「小王爺,您是不是不舒服,要不歇一會兒?這兩日不去衙門了。」
程昶是覺得有點不舒服,但他腦中思慮紛雜,一時不能安心,搖了搖頭,對張大虎道:「你把宿台叫過來。」
宿台是他手底下養的武衛之一,因從前跟著琮親王,金陵城年來的大小事都了如指掌,如今跟著程昶,除了保護他,就是幫他打聽消息。
沒過一會兒,宿台到了,對程昶一拱手:「殿下有事吩咐?」
程昶「嗯」了聲,問道:「方家的事,你知道嗎?」
宿台愣了愣:「殿下指的是哪個方家?」
不等程昶答,他很快反應過來:「城南方府,早已問斬的禮部方侍郎的方家?」
程昶點了點頭。
宿台回想了一下,說:「知道。」
「這個方侍郎,本名叫方遠山,早年是二甲進士,在金陵城很有點才名。但他這個人,性格上有點鋒芒,初入仕那會兒得罪了不少人,後來同年都已平步青雲高升了,他仍只是在太常寺領了個七品奉禮郎的銜,沒什麼實權。一直到十多年前,他被禮部的尚書看中,將他調任至禮部,很快升任郎中,再三年,升任至三品侍郎。」
「那時方府在金陵城不說數一數二,也算是排在前列的門第了。畢竟方遠山年紀不高,已然位至侍郎一銜,他有才情,有本事,興許再有幾年,升任尚書,入中書省做平章事恐也不在話下,可惜後來獲了罪。」
程昶問:「什麼罪?」
「數罪並發。最大的兩樁,一個是操持天家祭祖時,把太宗皇帝的名諱寫錯了兩筆,還有一樁置他死地的,是他拿著戶部撥給禮部祭天的銀子中飽私囊,貪墨紋銀二十萬兩。當時今上盛怒,立刻判了方遠山梟首示眾,並把方府一家子都從重發落了。方夫人得知這個消息,第二日就自縊了,其餘的也是死的死,充軍的充軍,唯有府上的小姐,聽說她在宮裡投湖自盡時,恰好被路過的定遠將軍,就是忠勇侯府的大小姐雲浠所救,後來宣威將軍歸朝,拿著軍功請今上赦免方家小姐的牽連之罪。」
「聽說今上本不願應承宣威將軍的,但當時忠勇侯剛受故太子殿下保舉,出征塞北,宣威將軍又在嶺南立了一功,忠勇侯府的人在朝野上很能說的上話,加之宣威將軍明擺著有意要迎娶方家小姐為妻,陛下也不好多說什麼,於是應允了他。」
方芙蘭是怎麼嫁進忠勇侯府的,程昶聽雲浠零零星星地提過,大致有數,然而眼下聽宿台這麼從頭到尾細細道來,忽然覺出些許不對勁來。
他問:「照你這麼說,故皇后病逝,方府獲罪,故太子殿下保舉忠勇侯出征,其實是同一年的事?」
年頭有些久了,宿台也記不太清。
他認真想了一陣,道:「回殿下的話,不算是同一年。卑職記得先是故皇后辭世,故皇后辭世大約一兩個月後,方府事發,此後又過了大約三四個月,太子殿下才保舉忠勇侯出征。忠勇侯是剛過了年節走的,中間翻了一年。不過,這三樁事的確是先後腳發生的不假。」
程昶聽了宿台的話,不由深思。
故太子程暘是庶出,後來被寄養在皇后膝下,因為仁德賢雅,很得昭元帝看重。
皇后在世時,昭元帝與她相敬如賓,可她離世這些年,倒未見得昭元帝有多思念她。
關在明隱寺的證人曾說,故皇后過世後,故太子殿下就一直在找一個人,這個人,極有可能就是失蹤的五皇子。
故皇后去世後不過一兩月,方遠山就獲罪了,這兩者之間,有什麼關係嗎?
程昶思及此,忽然想到方遠山起初是在太常寺任職的,太常寺這個衙門,掌的正是宗廟禮儀。
程昶腦中靈光乍現,他問:「方遠山最開始在太常寺任職,後來又去禮部任侍郎,那他當時是不是常去明隱寺?」
宿台對著程昶一拱手:「殿下有所不知,方遠山最開始的職銜,太常寺七品奉禮官,正是要長日駐留在皇家寺院,主持天家祭天祭祖禮佛等事宜的。明隱寺當年正是皇家寺院,方遠山自然長期駐留在此。哦,說起來,方遠山調任禮部,正是明隱寺被封禁後不久的事情。當年朝野中還有人玩笑說,明隱寺是方大人的『洗福地』,說明隱寺把方大人身上的福氣都洗去了,因他一離開,就得以平步青雲。」
程昶聽完這一番話,心中有些念頭漸漸明晰起來。
他正待去分辨,心跳沒由來地一陣一陣發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