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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3:07:26 作者: 沉筱之
馬車走得慢,路上睡了一覺,剛醒來不久,馬車外就有人敲窗,衛玠的聲音傳來:「你也真是,要上明隱寺好歹提早三日說一聲啊,這麼突然著人來知會我,還讓我在路上埋幾個武衛,省得有人伏殺你,我差點兒來不及安排。」
程昶掀簾看衛玠一眼,問趕車的張大虎:「剛才路上有人擋道嗎?」
「沒有。」張大虎道:「小王爺,這一路上風平浪靜得很哩!」
衛玠一聳肩,「你看,白忙活了。」
程昶若有所思地放下車簾,就著車廂里早已備好的清水擦了臉,清了口,下了馬車,與衛玠說:「先去七方亭,等個人。」
衛玠這日倒穿得齊整,一身指揮使常服,可惜臉上的胡茬仍沒打理乾淨,說話的時候眯縫著眼,就跟沒睡醒似的。
到了七方亭,他問:「等誰?」
程昶道:「雲浠。」
衛玠聽是雲浠,倒是不意外,照上回毛九的說法,程昶被人追殺,大約跟忠勇侯府有關,他要帶著雲浠一起掀追殺他的「貴人」的底兒,合情合理。
想起忠勇侯府,衛玠想起一事來,問:「上回我不是給你透了個底兒?讓你去查忠勇侯當年『貪功冒進』,和鄆王賑災立功有沒有關係,你查得怎麼樣了?」
程昶道:「有些眉目了。」
衛玠問:「所以到底有關係嗎?」
程昶剛要答,山腳下,只聽一聲駿馬嘶鳴。
正是午時,雲浠疾馬趕到驛站,「吁」了聲,將韁繩使勁一勒。
駿馬高高揚起前蹄,嘶鳴不已,雲浠今日沒穿校尉服,一身朱色勁裝,高坐於馬上,整個人沐浴在晴好的日光里,簡直英姿颯爽。
衛玠「嘿」了聲,說:「這小丫頭,可真精神!」
雲浠一展眼,看到程昶,當即翻身下馬,三步並作兩步就往七方亭這裡趕,到得近前,她問程昶:「三公子是何時到的?」
衛玠道:「他就比你早到一刻。」
雲浠原還想問程昶這一路上是否平安,但眼下看他無恙,便將這一問省了,轉而與衛玠拱手:「衛大人。」
衛玠打量了她兩眼,指著她,跟程昶道:「你看她這一路過來足不沾塵的勁兒,明擺著功夫好,你怕路上有危險,帶著她一道上明隱寺來啊,還故意錯開,先後腳過來,怎麼著?你怕她跟著你會出事?你喜歡她啊?」
雲浠一聽這話,足下一個趔趄,險些踩滑。
程昶沒應衛玠,順手把她扶了扶,說:「當心。」
所幸衛玠這話就是隨口一提,見雲浠到了,隨即引著二人往明隱寺走。
明隱寺雖被封禁,把守的禁衛卻源自皇城司與殿前司。
一路上有了衛玠帶路,三人暢通無阻,到了寺門口,衛玠將新貼上的封條一拆,說:「進到裡頭就要當心了啊,但凡被殿前司的人瞧見,老狐狸那頭必然就知道你們闖明隱寺了。」
程昶沒說話,雲浠一點頭:「請衛大人帶路。」
其實所謂能證明故太子死因的證人,衛玠也不知道是誰,但明隱寺里,確實秘密關押著從前侍奉東宮的幾個侍婢。
這是座百年古剎,殿宇繁多,路徑迂迴百折。
好在衛玠已在寺中各處早安排了自己的人手,一路帶著雲浠和程昶避開殿前司的耳目,卻也順利。
到了一處靜室前,衛玠頓住步子,語重心長地說:「像這種關押著人的靜室,一向是由八個皇城司、八個殿前司的人一同看守,他們殿前司的人跟我的皇城司不對付,這麼個看守法,能起個相互監督的作用,任誰也不敢帶人擅闖。」
程昶四下看了看:「怎麼沒見著殿前司的人?」
「你還問?「衛玠道,「我早跟你說了,要上明隱寺來,最起碼提前三日跟我打招呼,你這麼連著夜的知會我,我能怎麼辦?」
他抬起一腳,把門踹開,地上橫七豎八地躺著幾個殿前司的禁衛。
衛玠續道:「我只能裝醉,拿酒壺把他們一齊砸暈了。」
程昶:「……」
雲浠:「……」
衛玠又催促:「你們要見的證人就關在隔間裡,趕緊的快審吧,省得待會兒地上這幾個醒了,我還得挨個砸一通。」
第八二章
到了隔間外, 程昶剛要推門,衛玠又說:「我連夜打聽了下, 當年故太子身隕後, 被關來明隱寺的東宮侍婢其實不少,但人嘛, 一旦被關押久了,成日裡擔驚受怕的,這兒——」他伸手敲了敲腦子, 「難免會出問題。這些年陸續瘋了幾個,被帶走後,人就沒了。八成是老狐狸怕他們亂說話,私底下處置了。餘下這裡關著的兩個,腦子約莫還清醒, 就是對人戒備得很, 你問他們話, 他們未必會答。」
程昶點了一下頭,進到隔間裡,果見得一名宮女, 一名內侍。
他們二人均瘦得不成人形,見了程昶, 一如見了索命閻王般, 驚恐萬狀地往角落裡鑽。
程昶先沒開腔,步去桌前,倒了杯水, 然後來到侍婢二人跟前,把水遞給他們,說:「你們別怕,我不會傷害你們的。」
這兩人只戰戰兢兢地看他一眼,並不接他遞來的水。
這卻合理。
方才衛玠說了,這些年,關在明隱寺的東宮侍婢瘋了死了不少。對這二人而言,程昶幾人是不速之客,不接他的水,說明他們戒備,怕水裡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