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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3:07:26 作者: 沉筱之
    田泗道:「張、張張大人,聽聞,雲校尉您要去、要去尋三公子,特允了我與、與柯勇的假,讓我們來——幫著您。至於阿、阿澤……」

    「在下聽家兄提及此事,得知雲校尉又要離京,在下這些日子得閒,可去府上幫忙照料,還請雲校尉放心。」田澤接過田泗的話頭,溫聲道。

    雲浠聽他這麼說,想到秋試已過,如今只等放榜結果,便不與他多客氣,點頭道:「那就麻煩你了。」

    不多時,日暮已至,程燁帶著數十兵馬過來了。

    見了田澤,他微微一愣,招呼了聲:「望安兄。」他二人是至交,平常素有來往,一時想到田澤田泗與侯府的淵源,程燁瞭然,多提醒了句,「那侯府就麻煩你了。」

    爾後對雲浠道,「在京房的兵馬不是都聽我調配,且有些尚有職責在身,今日情急,我能抽調的只有這七十來號人,你且先用著。等我再湊齊些人手,改日一併給你送去。」

    雲浠一點頭:「有勞小郡王了。」

    說著,她翻身上馬,作勢便要起行。

    「雲校尉。」程燁看著她的背影,忍不住喚了一聲。

    天邊的殘陽淡淡的,在雲端覆上一層極薄的,彤色的邊,卻不刺目。

    他不明白雲浠為何一回金陵連歇都不歇上一刻,便要去找三公子,想問,卻不敢問。

    就像他此刻手裡緊握著一枚平安符,想送,卻躊躇著送不出去。

    「怎麼?」雲浠見程燁半晌不作聲,不由問道。

    「沒什麼。」半晌,程燁道。

    他在心裡勸自己,再等等吧。

    然後看著雲浠,一笑:「尋人不易,若遇到難處,便差人告訴我,我一定竭力相助。等過幾日,我湊足兵馬,就去白雲山找你,幫你……一起尋三公子。」

    雲浠點頭,又道了聲「謝」,隨即翻身上馬,面向黃昏的殘陽,打馬而去。

    (第一卷 完)

    第二卷 :明鏡無塵

    第五十章

    「心率, 六十一次/分;血壓,七十, 一百二……這是一還是二?」

    張醫生伸手在程昶面前比出一個數字。

    程昶:「……四。」

    「身份證號報一遍。」

    「三三零一零零……」

    「行了。」張醫生摘下聽診器, 「一切正常。記憶力和理解力都沒問題。」

    程昶說:「多謝您了,張大夫。」

    「謝我幹什麼?你是命大, 要不是你心臟病突發當晚,外賣小哥剛好上門,幫你叫了救護車, 這回救不救得回來還另說。」

    又叮囑,「年輕人,不要為了工作拼命,過幾天出院了,跟公司商量商量, 看看有沒有什麼別的崗位, 這麼高強度的工作, 最好別做了。」

    程昶點頭:「好。」

    特護病房裡充斥了消毒水的氣味,床頭擺著一籃水果,不知道誰送的, 張醫生是人民醫院胸外科第一把刀,他的主治大夫, 此刻病房裡除了她, 還有兩個護士,他……都在夢裡見過。

    張醫生寫完醫囑,繼而道:「三腔起搏器裝上後, 適應性良好,看數據可以出院,但是你剛從深度昏迷中甦醒,再觀察兩天,確定沒問題了再走。」

    程昶又說:「好。」

    「出院後一個月過來複查,這款起搏器的壽命大概在四年到五年間,沒電了會預警,到時候來醫院做個微創,換電池。」

    「行。」

    此時正值喧囂的晨間,陽光透窗灑入,把程昶蒼白的臉色照得幾乎透明,他穿著一身病服,卻難掩氣質,扣在被子上的雙手修長似玉,大概是因為剛醒來,好看的眉眼裡帶了絲疲憊,眸中有清泠泠的水光,有些朦朧,又很清醒。

    難怪醫院那些小護士爭著搶著要照顧他。

    張醫生把病曆本翻過來合上,笑了笑:「打電話叫你哥來,你哥臨時有個會,來不了了,換了你大學同學,說是已經在路上了。這些基本情況我只能先跟你說一遍,聽說你一個人住,不太好,出院後請個人吧。」

    程昶點點頭,說:「嗯。」

    張醫生離開後,兩個護士檢查了一下藥品和點滴,也走了,其中一人怕程昶無聊,幫他開了電視,把遙控放在床頭。

    這是醫院,電視的音量很小,程昶無心看,等護士掩上門,他合目,往病床上一靠。

    眼底又浮現出白雲山的斷崖,他手臂受了傷,身後殺手步步逼近,保護他的四個武衛都死了,他心臟驟疼,跌跪在懸崖一株老榆旁,遠天的黃昏淒艷如血,崖底是蒼蒼霧氣,他撐不住,往下跌去,等到再醒來……就是在這裡了。

    就像大夢方醒。

    程昶沉默地坐著,有些分不清他這大半年來,在大綏所經歷的一切是不是只是一場夢。

    可是,人的夢是有斷層的,會隨著甦醒漸漸褪色,最後忘卻。

    但他此刻回想起金陵、回想起琮親王府,一點一滴清晰如昨,通順連貫,所遇到的每一個人,容貌、聲音、乃至於習慣,他都記得分明。

    他原本不信鬼神,是單純唯物主義。

    穿去大綏後,他尚可以用相對論平行世界觀來說服自己。

    可是他此刻回到二十一世紀,時間距離他心臟病突發不過兩個多禮拜,又該怎麼解釋?

    程昶不知道。

    唯物主義的教育告訴他,一切理論要建立在實踐的基礎上,不能空憑猜測,要找佐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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