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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3:07:26 作者: 沉筱之
    雲浠想了想,覺得沒什麼好隱瞞的,就道:「御史台。」

    方芙蘭沉默半刻,卻道:「你剛回來,為著什麼事急趕著要出門,不能暫且擱一擱麼?今日在家陪阿嫂說說話可好?」

    雲浠一愣,方芙蘭平日裡最是善解人意,從前她要做什麼想做什麼,她從不多干涉,今日這是怎麼了?

    她本想直接問方芙蘭,奈何坐上有府中的下人在,怕一個問不好,下了方芙蘭的顏面,只好含糊地應一聲。

    一直到吃完午膳,眾人都退下去了,雲浠才道:「阿嫂,您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其實自她一到金陵,就覺出不對勁了。

    凡她問什麼,提什麼,方芙蘭都顧左右而言他。

    問京里出了什麼事,她不答,說想去御史台,她攔著。

    雲浠這些年與方芙蘭相依為命,彼此最知道對方所思所想,方芙蘭該知道她想去御史台,是為了什麼。

    思及此,雲浠心中一個念頭忽生,怔道:「該不會……該不會是三公子他,出了什麼事吧?」

    午過堂中清幽,方芙蘭沉默坐著,沒答這話。

    雲浠瞧見她這反應,心中已有幾分明白,可她仍不敢相信,擱在身側的手倏地握緊,又倏地鬆開,半晌,小心翼翼地問:「他……出了什麼事?」

    方芙蘭抬目去看雲浠,只見她雙眉緊蹙,眸中憂色滿溢,忍不住喚了聲:「阿汀……」

    她想讓她別再問了,可她知道雲浠的脾氣,若得不到答案,只怕不會罷休。

    「三公子他,不見了。」

    「不見了?」雲浠愣道,「怎麼不見了?」

    「處暑節宗室們上白雲寺祈福祭天,三公子是在那裡不見的。」

    「怎麼會?祈福祭天是大禮,白雲山中禁衛遍布,何況三公子貴為琮親王府將來的王世子,出行身邊必有武衛,他如何不見?怎麼可能會不見?」

    「阿汀,你先別急。」方芙蘭聽雲浠語氣迫切,忍不住勸道,「此事我亦是道聽途說,其中真偽難辨。在白雲寺的時候,三公子身旁的確跟著武衛。只是,那四名武衛後來盡皆是慘死,山中的禁衛,連同朝中派去的禁軍,在白雲山中搜尋了整整七日,俱是不見三公子的身影。眼下白雲山里尚留了一部分人繼續尋人,其餘的,已派去城外更遠處搜尋了。你方才問金陵城裡為何會有禁軍,也是因為這個。」

    雲浠聽聞跟著程昶的四名武衛全部慘死時,臉就霎時白了三分。

    聽方芙蘭說完,頰邊竟是一點血色也無了。

    良久,她張了張口,道:「可是、可是……」

    可是什麼呢?

    可是臨別的那一日,他答應了她會保重。

    可是當日在文殊菩薩廟,她還為他求了平安符。

    都說文殊菩薩廟不是求平安符的好地方,早知道,她就不在那裡求了,哪怕辛苦一些,不等聖旨了,去白雲寺,甚至去明隱寺為他求呢。

    可是……她這一路回京,還盼著能與他見上一面呢。

    她很喜歡他,從不奢求什麼,只盼著能偶爾見到他,知道他平安,就好。

    方芙蘭看雲浠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忍不住喚道:「阿汀……」

    這時,趙五進得屋中,通稟道:「少夫人,大小姐,琮親王府的兩名廝役聽說大小姐回來了,在府外求見。」

    方芙蘭看雲浠一眼,還沒應聲,雲浠卻像陡然回過神來,斬釘截鐵道:「見!立刻請他們進來。」

    來人正是張大虎與孫海平。

    他二人今來尋雲浠是有事相求,便也不似以往跋扈,言語間恭敬起來,道:「雲大小姐走後,小王爺查姚府二小姐的案子,去刑部的囚牢里,問羅四小姐的話。後來小王爺回府,對咱們說,羅四小姐說,當年老忠勇侯的案子,像是有冤情的,讓咱們去打聽。」

    「小的這一打聽,才得知當年老忠勇侯犧牲後,因為朝廷中有人參他貪功冒進,今上便從塞北秘密押回了幾人審問,其中有兩人,眼下正被關押在白雲寺的清風院裡。」

    「小王爺當時就要隨宗親們去白雲寺祭天祈福了,聽說了這事,就說要幫大小姐您問一問老忠勇侯的案子。哪裡知道、哪裡知道,小王爺他就是為了這案子,才出了事……」

    「為了……我父親的案子?」雲浠怔怔地道。

    「是。」孫海平道,「小王爺去祈福祭天,咱們這些廝役,是沒資格跟著去的,原本王爺為他帶足了武衛。可是清風院地處偏僻,守備鬆懈,密林遍布容易藏人,其中兩名武衛就是在那附近被人殺害的。南安王府的小郡王也說,最後見到小王爺時,小王爺說有事要去清風院一趟,想來就是想為大小姐您,去尋老忠勇侯一案的證人問話。」

    雲浠整個人忍不住跌退一步。

    她起先還是滿心憂急的,眼下聽孫海平說完,方才如焚如煉的憂急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陣茫然,像是有人拿著細小的錐子,在她心上慢慢鑿開一個洞,卻無處添補。

    呼嘯的風穿胸而過,伴著催雪凝霜的凜冽。

    方至此時,雲浠才後知後覺地嘗出一絲難受,而這一絲難受,就像鴆毒,只要一滴,便能在她百骸里焚燒泛濫起來。

    「王妃殿下聽說了這事,至今大病不起,前幾日王爺從白雲寺回來,也病倒了,眼下不過勉力支撐著循著線索往下查。禁軍雖仍在京郊、在白雲寺附近尋人,但小的們想……他們終歸只是把這當做差事來辦,怕也不夠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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