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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3:07:26 作者: 沉筱之
可是, 方芙蘭在心中嘆一聲,即便這樣,她也能看出雲浠是來文殊菩薩廟見程昶的。
雲浠從來隱忍, 然而田泗來找她時,她那副高興的樣子,真是藏也藏不住。
若非如此,方芙蘭也不會跟來。
「妾身不知以三公子這樣尊崇的身份,究竟有什麼事需要阿汀幫忙。但今日您也看到了,你二人走得近,一回兩回是沒什麼,倘次數多了,終歸會落人口實。阿汀她是女子,日後是要嫁人的。若與琮親王府扯上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日後誰還敢娶?」
方芙蘭說著一頓,看向程昶:「恕妾身無禮,過問一句,倘有朝一日,阿汀她為名聲所累,三公子您願娶她麼?願善待她這一生麼?」
「您……喜歡她麼?」
程昶被方芙蘭問得怔住。
這些問題,他從未想過。
他不是這個時代的人,行走在這個世間,猶如隔岸觀花,紅塵滔天萬丈沾不落他身上半點菸塵,日月再美,也不是他心中的暮暮與朝朝。
「我……」程昶張了張口。
他想說如果雲浠真的被他所累,他是願意負責的。
可是,他又想了,這是搭進兩個人一生的事,沒有真心的、勉強為之的負責,便不叫負責。
而他身如浮萍飄蕩,尚且無根,怎麼定下這一顆心?
何況……他又想起了那個匪夷所思的,他躺在手術台上的夢。
真實得令人不安。
「三公子不必回答。」方芙蘭道,「即便您願意勉強,想必琮親王殿下也不會為您聘一個將門出身的女子為妃的。」
她說著一嘆:「妾身不知道三公子清不清楚忠勇侯府的處境,阿汀她這些年,過得十分不易。妾身雖是她的嫂子,但經年相依為命,早已把她看作是自己的妹妹。阿汀她……是妾身在這個世上最親的人,妾身縱然力薄,也希望她後半輩子能夠平順,不要遇到太多坎坷波折,不知妾身之心,三公子可能體會一二?」
程昶本來就是一點即透的人。
方芙蘭的話說到這個份上,他哪有聽不明白的。
想想也是,雲浠跟他來往,對她來說,何曾有半點好處?
可嘆他穿來這麼久,誰都不怎麼相信,莫名就信了她一人。
不知是因為她兩回為他拼命,救他於危難,還是因為她無心的一句「落水後的三公子,不像是這裡的人」,勾起了他的鄉愁,讓他在這個陌生人間覺出一絲親切。
雲浠說,他的案子就是她的案子,她要盡責,要查到底。
可仔細想想,這樁案子牽連複雜,哪裡是一個小小捕快能夠查明的?
她就該這麼由著自己毫無緣由地把案子壓下,既不報官,又不向琮親王稟明,無頭蒼蠅似地為他奔波嗎?
她善良,真摯,熱忱,盡忠職守。
而純與善是這世上最彌足珍貴的東西,不該被消費。
程昶對方芙蘭點點頭:「我明白了。」
方芙蘭笑了笑:「今日實在是妾身無狀,三公子凡事自有分寸,想必其實不用妾身多言。」
她看了眼天色,「天快暗了,三公子應是還有要事尋阿汀,阿汀正在寺院後面的蓮池亭,三公子快些去吧,妾身也該去佛堂上香了。」
程昶一點頭,謝過方芙蘭,朝蓮池亭去了。
日暮四合,晚霞覆上雲端,蓮池亭里最後幾個納涼的香客也走了。
佛堂里響起鐘聲,雲浠倚著亭柱等了小半日光景,就見程昶從前院過來了。
天色已晚,雲浠看程昶走近,也不耽擱,逕自便問:「三公子今日尋卑職過來,可是從大理寺那裡得了什麼消息?」
程昶看她一眼,本不欲再提這事,轉念一想,大理寺昨晚死的八個殺手秋節當夜與雲浠打過照面,眼下她就要去京郊平亂,提點提點她此事也好。
「嗯,昨天半夜,大理寺的刑牢里,秋節當晚鬧事的匪寇死了十幾個,圍殺刀疤人的那八個,都死了。」
又說,「今天早上,羅復尤也被大理寺的人帶走問話了。」
雲浠點頭:「秋節當晚,那個刀疤人與我說,背後要害三公子的真兇權勢很大,他們管他叫『貴人』,但誰也沒真的見過他。我原想為他做掩護,讓他上竹台去找三公子您,可惜當時官兵來了,刀疤人跟我說,倘若被官兵帶走,他遲早會死,我不得已,這才放走了他。」
眼下看來,刀疤人沒有撒謊,那八個圍殺他的殺手也是「貴人」的人,正是在隔日夜裡就被人在大理寺刑牢里滅了口。
程昶道:「我知道。」
雲浠看他一眼,過了會兒,低聲道:「還有一事,我瞞了三公子。」
「之前艄公投案,消息就是從忠勇侯府走漏的。後來張大虎扮作艄公,原想引那『貴人』的殺手上鉤,沒想到,又是在侯府走漏了消息。」
「這兩月下來,我在府中仔細查過,排除了大半人,有嫌疑的只剩幾個,其中嫌疑最大的……原本是羅姝。」
「羅姝?」程昶一愣。
「嗯,忠勇侯府敗落後,羅府與侯府一直不怎麼來往,羅姝她從前與我阿嫂更是連相熟都談不上。可是,今年開春後,她忽然與我阿嫂走得很近,還常常主動陪她去藥鋪看病。消息走漏的兩回,她都趕巧來了我府上,時機也對得上,後來我去藥鋪打聽過,藥鋪的掌柜說,羅姝送阿嫂去藥鋪後,因受不了藥味,每回都出去過,若她是去與『貴人』報信,時間是剛好來得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