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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3:07:26 作者: 沉筱之
    又說,「可惜這隻幼崽生來體弱,它原有兩隻兄弟,沒出生幾日都病亡了,還望三公子悉心照料,老柴很聰明,這隻幼崽若能平安長大,一定與老柴一樣聰明。」

    程昶點頭:「你放心。」

    他抱起幼崽,正欲與雲浠一起離開竹林,迎面見程燁去而復返。

    程燁先拱手與程昶一拜,喚了聲:「三公子。」然而看向雲浠,急問,「雲浠小姐,你背上的傷不要緊吧?」

    雲浠搖頭:「沒事,多謝小郡王。」

    程昶愣了一下:「你受傷了?」

    「三公子有所不知,方才若不是雲浠小姐護著老柴與這隻幼崽,只怕它們早命喪於府上武衛的棍棒之下。後來老柴受傷,雲浠小姐為了將幼崽攬在懷裡,生生幫它吃了一棍。」程燁道,又自責,「在下來得晚,也不頂用,多虧三公子幫忙。」

    程昶一時怔然:「你為何……」

    他想說,明明萍水相逢一隻小柴犬罷了,為何值得她如此相救?

    可話未出口,雲浠仿佛已知道了他要問什麼。

    目光落到他手裡的幼崽身上。

    「我就是覺得,它和阿黃小時候長得像。」她說,聲音很輕,「我……很想它。」

    很想阿黃。

    很想……當年在塞北的那些日子。

    那些,父親與哥哥還在的,無憂無慮的日子。

    程昶看著雲浠,她雖未將後半截藏著的話說出來,但他竟聽明白了。

    再一想,自己又何嘗不是呢?

    人生在世無所歸依,這一份執意要養狗的心愿,也不過為了全上輩子無人相伴的殘念罷了。

    他猶自惘然,雲浠忽然抬頭看他,笑道:「小郡王說的是,還好三公子來了,若不是你,只怕救不下它。」

    她方才還神傷,轉眼就開心起來。

    一瞬間猶如雲霾散去天光傾灑。

    日破雲出般令人喟然。

    小小的幼崽,眉心有一道白,雖然有些病懨懨的,雙眼卻很有神,很好看,一定會很聰明,就像雲浠的阿黃一樣。

    程昶心念微動,不知是為了成全雲浠還是為了成全自己。

    將幼崽往前一遞,「你來養它。」

    第三二章

    雲浠一愣:「三公子不想養嗎?」

    他很喜歡它, 她看得出。

    「想。」程昶道,「但我府上人多手雜, 只怕會養不好。」

    這是實話。

    他今日雖來看狗, 並未打算要立時領一隻回去。

    王府的小廝缺乏管教,這隻柴犬這么小, 指不定哪一日他不在就鬧出么蛾子。

    雲浠猶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接過幼崽。

    這幼崽認人得很,不過小半日光景, 已然熟悉了雲浠,眼下回到她懷裡,舒適地「嗚」了兩聲。

    程昶實在喜歡,又道:「給它取個名字吧。」

    立在一旁的程燁插話道:「這小狗身子孱弱,前頭兩隻兄弟都沒了, 只怕名字不能起得太好, 否則會傷壽數, 雲浠小姐不如給它起個賤名,好養活。」

    雲浠聽了他二人的話,托起小狗崽端看了一陣。

    它不知從哪兒蹭了一身泥, 臉上身上都髒得很。

    取個賤名……

    雲浠道:「就叫它髒髒吧。」

    程燁一愣,笑道:「這個名字好。」似又想起什麼, 說, 「在下這便吩咐府上的下人備一個木籠子,待會兒宴散了,雲浠小姐方便將髒髒帶回府上。」

    日暮戌時, 開宴了,雲浠與程昶將髒髒托給南安王府的下人,一併去中廳赴宴。

    路上,雲浠想起侯府內賊的事,她雖懷疑羅姝,奈何沒有證據,便與程昶說還在查。

    程昶回說不必急。

    兩人的坐次不在一處,入了廳便分開,三公子與琮親王妃是南安王府的上賓,去了首席。

    然而一個月前,羅姝的父親羅復尤提了四品樞密直學士,她今日的坐次倒是與雲浠挨著。

    雲浠心心念念著要從羅姝這裡打聽出加害程昶真兇的線索,旁敲側擊了大半晌,羅姝卻只說些車軲轆話。

    陪方芙蘭去藥鋪的人是她,方芙蘭在藥鋪行針時,她的確離開了大半個時辰。

    雲浠問她為何離開,羅姝一笑,說:「那鋪子裡的藥味兒刺鼻得很,我聞不慣,就出去走了走。」

    雲浠被她這一通舉重若輕的辯白弄得迷茫,一時間竟懷疑起兩回給真兇泄露消息的人究竟是不是羅姝。

    雲浠不知自己是否小瞧了這個表妹,好在她問話問得嚴謹,沒讓羅姝瞧出什麼端倪。

    兩人又說起其他,羅姝支支吾吾道:「阿汀,我與你說一樁事,你可不要怨我。」

    這事的前半段,雲浠其實是聽說過的。

    六月初,京郊流寇頻頻生亂,今上想著秋節將至,命樞密院在秋節前把流寇的亂子平了。

    這事本來是小事,壞就壞在今上指派去平亂的人是姚杭山,姚杭山嫌麻煩,私下裡把這事交給了羅復尤處置。

    羅復尤早前是忠勇侯麾下的統領,然而回京後,他多辦理文書政務,久沒調遣過將領,及至六月中,京郊流寇的亂子非但沒平,還愈鬧愈沸揚。

    今上為此大肆發作了一通,甩了臉色給姚杭山看。

    姚杭山也鬱郁,覺得是羅復尤牽連了自己。

    況乎這些年,羅復尤升遷得快,眼下已然官拜樞密直學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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