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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3:07:26 作者: 沉筱之
一時間,雲浠只覺方才已沉到水底的心又緩緩浮了上來。
但她仍不敢掉以輕心,看了眼托盤裡碎裂的藥碗,叮囑鳴翠再去煎一副藥,一刻不等地就出了府。
雲浠去了方芙蘭這些年看病的藥鋪,尋來大夫仔細問過,大夫答:「回大小姐的話,昨日少夫人一到敝館,便至裡間行針,期間未曾離開過,至於與她同來的羅府小姐,哦,期間倒是出去過一趟,大約半個時辰,說是買什麼物什。」
雲浠一點頭,謝過了大夫,隨後又依著趙五與阿苓的行蹤,一一打聽過去。
趙五去過的幾個鋪子的掌柜都證實他確實來過。
至於阿苓,白叔治腿疾的傷藥用完了,昨日她出門買時,還遇到了田泗那個考科舉的弟弟。
照這麼看,的確是羅姝最有可能跟真兇報信。
雲浠奔波了一日,將要回府時,天已暮了,路過寶煙齋,她忽然想起今日一早,方芙蘭說:「想著……再幾年人就老了,便尋盒胭脂來塗一塗。」
雲浠想,縱然這是阿嫂拿來搪塞自己的話,可哥哥過世已快四年,阿嫂除了剛出喪期時,因著要進宮,買過一盒妝粉一枚螺子黛,再沒為自己添置過什麼,連衣裳都是穿舊的。
雲浠心中驀地一疼,思及自己今日竟懷疑過阿嫂,更是愧疚難安。
她快步走進寶煙齋,掏出荷包里所有的銀子,買下一盒胭脂。
回到侯府,天已黑盡了,方芙蘭這日身子不適,早早歇下,雲浠把新買的胭脂擱在她的軒窗台上,回到正廳獨自坐著。
她不是不累,只是尚不能安下心神。
三公子貴為琮親王府的小王爺,今上的親侄子,今年開春後,竟兩回遇害,最後一回在裴府水榭,那兇手竟不惜動用了一枚埋在王府三十年的棋子,時至今日,沒道理會罷手。
若報信的事是羅姝做的,那她區區一名女子,如何得罪得起琮親王府?便是換作整個羅府,也是得罪不起的。
羅姝的背後,必然有人指使。
雲浠想不明白羅府與琮親王府之間有何瓜葛。
她恨不能明日一早就去尋羅姝打探虛實,又怕打草驚蛇。
思來想去,她忽然憶起一事,喚來趙五問:「今早阿嫂與我說,南安王妃病癒,在府上設宴,命人送了邀帖來,你可知道阿嫂把那邀帖放在哪裡了?」
趙五道:「少夫人料定大小姐您不會去,已將邀帖交給小的,讓小的明日一早去南安王府回了。」
雲浠道:「不必回了,你把那邀帖拿來給我。」
南安王府的宴,金陵的貴婦貴女們大約都收了邀帖,這樣的場合必然少不了羅姝,自己去宴上見她,總好過冒然去她府上惹她生疑。
很快,趙五將邀帖取了來,問道:「大小姐,您這是要去南安王府的意思?」
雲浠「嗯」著點了一下頭。
南安王是先帝那一輩的旁支,早幾十年前其實是個親王府,後來因犯了錯,被罰去封地思過,降至郡王。
今上繼位後,大權在握,不願王侯在鞭長莫及的地方待太久,怕當地的百姓生了二心,便借特赦令,將這些王侯都歸攏到金陵,美其名曰招回故里。
天子腳下,凡王侯將相都過得安分守己,南安王祖輩上又是犯過錯的,因此更比旁人多出十萬分謹慎。
以至於這一輩的南安王,連娶妻都只小心翼翼地娶了一個後宮裡無家世背景的馴馬女,膝下幾個兒子倒是出息,但官做得都不大,便說南安小郡王,不過當了個七品統領的差罷了。
南安王府擺的事晚宴,但邀帖上的時辰卻寫的是午過未時到亥時。
王府里有個花苑修得別致,中有奇珍異草,竹林雅舍,供女眷賞玩,東面就是馬場,裡頭養了數十匹威風凜凜的駿馬。
雲浠因有要事要尋羅姝,這日正午一過,她便去了南安王府。
府上的僕役將她引到花苑,雲浠展目一望,羅姝果然已到了。
然而與以往不同的是,羅姝這日竟未與姚素素同在一處,獨自一人帶著丫鬟坐在湖邊閒亭里。
姚素素抱著雪團兒,與花苑裡幾名官家小姐有說有笑。
雲浠步去閒亭,喊了聲:「羅姝。」
羅姝聞聲回頭,愣了愣,欣喜道:「阿汀,你怎麼來了?」
拉過她的手在廊椅上坐下,「我還當你不愛這樣的場合,定是不會來的,今日你來了就太好了,我就有伴了。」
雲浠笑了一下:「我是前幾日才聽府上的丫鬟說,今年開春後,阿嫂的身子一直不好,是你常陪著她去藥鋪。我在衙門當差,事多繁忙,反倒辛苦你了。」
雲浠這話,雖然是為試探,一半也是出自真心。
羅姝聞言,神色怔了怔:「你都知道了?」又道,「你阿嫂不是說,此事不要與你多提麼?」
雲浠剛要答,忽聽花苑一處,傳來一陣銀鈴般的笑聲。
她與羅姝聞聲望去,只見姚素素懷裡的雪團兒似剛睡醒,慵懶地打了個呵欠,舔了貓爪子來洗臉。
姚素素逗了逗它,抱起雪團兒,往身旁立著的女子手上遞。
雲浠目光落到那女子身上,愣了一下。
竟是那林氏小姐,林若楠。
上回去裴府赴宴時,一眾貴女們還覺得林家攀附侯府,不與她多攀談,怎麼到了今日,竟個個對林若楠和顏悅色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