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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3:07:26 作者: 沉筱之
「將軍,這……」副將隱去後頭的話不提,目露擔憂之色。
裴闌知道他想說什麼。
急函的事,雲浠知道了無妨,但這事若由琮親王府的三公子捅到老太君跟前,只怕裴府要大動一場干戈。
裴闌沉下心神,道:「也好,這事由她來,省得廢我一番功夫。」
左右避不過老太君要氣一場了。
花苑中的賓客早已重新入席,雲浠、程昶、裴闌的坐次均在廳中。
老太君看著三人面色各異,一前一後的落了座,還沒等問,坐在左手的裴銘便斥裴闌:「讓你招待二位貴客,你卻好,害得貴客險些誤了時辰。」
跟進廳里的馮管家連忙打圓場:「回老爺的話,此事不怪二少爺,是小的不是,方才雲浠小姐在水榭傷了手,這才耽擱了。」
老太君一聽這話,擔心道:「阿汀傷了?怎麼傷的,要不要緊?」拄著杖就是要起身。
雲浠知道程昶不想聲張遇襲的事,搖了搖頭:「不小心磕傷的,沒什麼大礙,祖母放心。」
老太君這才點了點頭,緩緩坐下:「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戌時二刻,府中婢女依次給每一席上了壽粽,須臾,又見八人合力抬上來一個半丈長,三尺寬的壽糕,供眾人分食。
赴宴人等在這一刻同時舉杯,恭祝老太君高壽。
老太君笑著應了,端起杯盞,並不飲,而是步到廳中,說道:「老身活到這把年紀,該經歷的不該經歷的,都趟過一遭,算是活夠了。這輩子,老身算是個有福之人,到了今日半截兒身入了土,只餘一個心愿未了,倘若能了了,老身便是明日駕鶴西行,也能瞑目。」
「所以便算老身私心吧,今日請來陵王殿下,請來琮親王殿下,請來諸位貴客,望你們能一同為老身做個鑑證。」
她說著,笑著對裴闌道:「闌兒,你過來。」
裴闌沉默一下,擱下酒盞,步到老太君身前,喚:「祖母。」
「你年紀也不小了,本來三年前就該成婚,奈何當時軍情緊急,你去了塞北戍邊。保家衛國,這是好事,但男大當婚,女大當嫁,而今你既回來了,這親事便萬不可再耽擱了。」
裴氏一門從文,唯有長房的這個二孫子承她衣缽,習了武,老太君因此對裴闌十分疼愛,覺得要把這世上最好的姑娘嫁與他為妻。
她抬起頭,對眾人道:「諸位或許都知道了,闌兒的親事是打娘胎里就定下的,那姑娘老身是看著長大,一直十分喜歡,把她當親孫女疼愛。」
她笑盈盈地朝雲浠招招手:「阿汀,你也過來。」
雲浠端著酒盞,半晌沒動。
老太君以為她是害臊,催道:「你站在那裡做什麼?快過來,今日的事,有祖母給你撐腰做主。」
雲浠默了一默,終是放下酒盞,步上前去。
老太君一手握著裴闌,一手握著雲浠:「你二人是打出生那年就交換了庚帖的,自小青梅竹馬,後來長大了,雖說天遠地遠的分開了好些年,好在眼下都回到了金陵。姻緣這兩個字,不是說斷就斷的,祖母今日就請陵王殿下、琮親王殿下,與在座的諸位一同做個鑑證,挑個吉日,把你二人的婚期定了。」
一語畢,裴闌沒有說話,雲浠也沒有說話。
倒是坐中人有人歡愉,有人舉杯,有人按捺不住,已開始道賀。
老太君偏頭去打量雲浠與裴闌的神色,玩笑似地問:「怎麼,打小就定下的事,到了這會兒,你們倒還一起害臊了?」
滿堂歡聲,裴闌仍是沉默,雲浠垂眸而立,慢慢張開口,輕聲說了句什麼。
老太君愣了愣,以為自己聽岔了,側耳過去,問:「阿汀,你方才……說什麼?」
雲浠咬了咬唇,緩緩從老太君手裡抽出手,退回至大廳正中,拱手一拜,一字一句道:「回老太君的話,阿汀方才說——我不嫁。」
老太君怔怔地看著雲浠,須臾,跌退一步。
她看了裴闌一眼,又看了裴銘一眼,半晌,心思漸漸清明,她意識到方才阿汀喊她「老太君」,沒有再喊「祖母」。
「阿汀,你是不是受什麼委屈了?」老太君溫聲問。
見雲浠不答,她又道:「你來,有什麼委屈跟祖母說,祖母為你做主!」
雲浠垂眸搖了搖頭,轉身走到方芙蘭跟前,伸出手:「阿嫂,庚帖。」
「阿汀……」
「庚帖。」雲浠抬起眸,眸中火色烈烈幾欲灼人。
方芙蘭知道她心意已定,只好看了身旁的丫鬟鳴翠一眼,鳴翠會意,取出庚帖來遞給雲浠。
雲浠又回到廳中,雙手呈上庚帖:「這是十九年前,裴雲兩家交換的庚帖,今日物歸原主。」
老太君沒說話,裴銘對馮管家使了個眼色,馮管家出來接了。
雲浠負手而立,聲如金石擲地:「忠勇侯府男兒盡歿,但不是沒有人當家做主了,不是任憑何人都能欺負到侯府頭上的!」
「我雲浠也姓雲,侯府的這個家,我來當,有什麼事,也是我說了算。因此老太君不必覺得虧欠,今日的這門親,由我侯府來退!」
第二三章
宴上響起竊竊私語之聲。
老太君看著雲浠,眼前的姑娘一身青衣,目光堅定得令人心疼。
老太君不是傻子,來金陵的這些日子,縱然有人遮著掩著,她也聽了不少裴闌與姚素素之間的風言風語,加之先前,裴銘與裴闌對這門親事百般推拒的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