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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3:07:26 作者: 沉筱之
    「將軍還是念舊情啊。」

    裴闌悠悠道:「我與阿汀雲洛,畢竟一起長大。」

    「眼下萬事已塵埃落定,這封急函想必不會再有人追查,那……」

    「燒了吧。」

    淨室外,雲浠先還安靜聽著,到末了,整個人已氣得發起抖來,馮管家見狀,幾回想要破進屋去,打斷裴闌與他副將的言語,還沒動作,便被一旁的程昶抬手一攔。

    三公子神情冷凜,不似以往跋扈,卻比以往更令人心生畏然。

    馮管家不敢出聲,心間如熬著一鍋滾燙的粥,急如焚烈。

    最後一句「燒了吧」入耳,雲浠再忍不住,她肩頭顫動,雙手握緊成拳,幾步走到淨室正前,一腳踹開淨室的門。

    第二二章

    室中之人同時愣了愣。

    那副將動作極快,門口一有動靜,便將急函收了起來。

    裴闌見門口立著的人竟是雲浠,臉色不由一沉。

    但很快,他又收起心中不悅,換上一副淡笑,問:「阿汀,戌時快到了,怎麼不去宴上等壽糕?」

    雲浠半個字都不想跟裴闌多說,一步一步走到他跟前,伸出手:「信。」

    裴闌訝然:「什麼信?」

    「他哥哥寫給朝廷,揭發招遠叛變的急函。」

    一個清冷的聲音自門口傳來,裴闌抬目看去,發現竟是程昶。

    琮親王府的三公子怎麼也在這裡?

    裴闌的目色再次沉下來,看了一眼立在程昶身邊的,頻頻擦汗馮管家。

    可這事原就是二少爺的不對,當著小王爺的面,馮管家哪裡敢跟裴闌交代首尾?

    裴闌的思緒轉得極快,心道事已至此,想法子應對才是最要緊的。

    再說了,此事即便被雲浠與程昶同時撞破,也沒什麼大不了。這樁事可大可小,他是大將軍,堂堂尚書裴府長大的人,凡事不會不給自己留後路。

    裴闌假作不知:「那封急函,不是至今下落不明麼?」

    「你給不給?」雲浠又問一次。

    裴闌不答。

    「好。」雲浠點頭。

    話音一落,她並手為刃,直取裴闌肩頭,裴闌側身一避,堪堪躲開。

    下一刻,一腿橫掃便自左側襲來,帶著凌厲的勁風。

    裴闌瞳孔猛地一縮,小丫頭自小武功就厲害,如今長大了,本事更比以往高強。

    他是堂堂大將軍,論武功,軍中少有人能打得過他,可是雲浠,單是方才出手這兩招,便讓他覺得目不暇給,大約這些年,她冬練三伏夏練三九,從未有過懈怠。

    裴闌倒不至於打不過她,但這麼多人看著,他怎好與一個女子相爭?

    他往後疾退兩步,沉聲問:「阿汀,你這是在做什麼?」

    雲浠根本不理他,伸手又是一招,要去奪他懷裡的信。

    這時,外間傳來腳步聲,有僕從來報:「三公子、二少爺,雲浠小姐,您三位原來在這裡,那邊要上壽糕了,老太君——」

    話未說完,覷見屋中場景,頃刻啞了,「這,這……」

    馮管家呵斥道:「去,一邊兒呆著去。」又朝屋中賠笑,「二少爺,雲浠小姐,戌時到了,該吃壽粽壽糕了,老太君八成是久不見您三位,急著命人來催呢,三位看是不是先去壽宴那邊,這裡的事,待會兒再解決?」

    可雲浠哪有聽的?

    這裡的事,關乎侯府,關乎她哥哥一輩子的清白,她一刻都等不了。

    裴闌見雲浠招招式式都下狠手,與她纏鬥一陣,再避不過,不由皺了眉。

    一旁副將見此情形,趁雲浠不備,橫臂一擋,化解了她劈過來的一掌。

    裴闌藉此時機,握住她的手腕,斥道:「你鬧夠了沒有?」

    雲浠的右手手心本就受了傷,又經一番打鬥,纏好的繃帶下又一滴滴滲出血來。

    裴闌擰眉看了一眼,問:「怎麼回事?」

    然而不等雲浠答,他又道,「今日是祖母的壽宴,你這麼鬧下去,待會兒驚動了她,豈不叫她老人家傷心?」

    雲浠憤然收回手:「我只要那封信!」

    裴闌見她冥頑不靈,負手不語。

    雲浠一字一句道:「我哥哥半生戍邊,保家衛國,頂天立地的一個人,而今為朝廷捐了軀,你居然拿他的清白做文章?」

    「你不想娶我,你嫌侯府拖累你的前程,大可以來與我明說,何必用這樣陰損的法子?」

    「你以為我想嫁給你麼?」

    「你當我會死賴著嫁入你們裴府不成?」

    「你憑什麼覺得我願意嫁給你這種人?」

    「我現在就明白告訴你,便是你們裴府要娶,我也不嫁!」

    她又伸出手:「信。」

    裴闌依舊沉默。

    雲浠道:「你就是不肯給是嗎?」

    她點了點頭:「好。」

    言罷,再不看裴闌,轉身便往壽宴的方向去了。

    裴闌抬眼望向雲浠的背影,目光不期然與立在門口的程昶對上,心中驀地一頓。

    三公子的雙眸里,儘是冷色,這種冷,不是冰霜的寒,而是一種淡漠,一種疏離,如方外人看這塵世間,或鬼或蜮盡收眼底,只一眼,便洞穿人心。

    仿佛他本不是這世間人。

    仿佛被他看著的人,其實就是個笑話。

    裴闌莫名失了神,再反應過來,程昶已與雲浠一道走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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