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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3:07:26 作者: 沉筱之
柯勇看出雲浠的疑慮,當即道:「他是自己來投案的。」
「自己來的?」
「對。」柯勇一點頭,目色十分複雜,「他說,有個很厲害的人物要殺他滅口,這才投案,求官府保他的命。」
雲浠一聽這話就愣了。
很厲害的人物?
是了,當初三公子之所以溺水沉底,便是因為袖囊子裡被塞了兩塊金磚,艄公一窮二白,金磚顯然不是他的,因此他推三公子下水,一定是受人指使。
而今這個人要殺他,自然是要滅口了。
雲浠道:「你們可問了他是誰要殺他滅口?」
「早已問過了。」柯勇道,「但他也不清楚,只知那人厲害,派出來追他的人手比咱們京兆府都多,他興許是被嚇著了,說話顛三倒四的,又提及三公子什麼什麼的。但三公子的事,小的們也不清楚,又不敢多問,想著雲捕快您或許有主意,便趕來知會您。」
雲浠知道此事耽擱不得,立刻點頭:「好,我現在便回衙門。」
又回頭對田泗道:「你沿路找個巡城御史問問,看看三公子今日在哪裡巡街,跟他說艄公找著了,請他務必趕來京兆府一趟。」
「哦,對了。」雲浠想起什麼,走了兩步又回頭道,「也請他帶上常跟著他的廝役。」
第十六章
雲浠到了京兆府大牢,外間的兩個看守道:「雲捕快,您總算來了,早上來投案的那個犯人方才在裡頭犯了好一陣瘋病呢。」
雲浠有些不放心,問:「方才可有什麼人來過大牢?」
「除了傻子七過來送飯,沒人來過。」其中一名看守道,「雲捕快,您放心,老柯走之前交代過了,您到衙門前,不放任何生面孔進來。」
雲浠一點頭:「辛苦你們。」帶著柯勇入了牢門。
剛下了一段石階,只聽身後看守喊:「御史大人。」
又聞田泗跟看守交代了幾句,雲浠回頭一看,田泗已帶著程昶與兩名廝役趕到了。
時逢正午,京兆府大牢里除了牢門口透進來點光,裡頭十分幽暗,程昶一襲墨藍官袍,一頭青絲規規矩矩地束成髻,拿白玉簪簪了,五官瞧不太清,眸光卻被晃動的燭火照著,時隱時現,如一影驚鴻。
有點沉默,有點冷清,有點莫名令人心驚。
雲浠愣了下,才見禮:「三公子。」
程昶點頭,道:「聽說那個艄公找著了?」
「找著了。」雲浠應道,「卑職這就帶三公子過去見他。」
下了石階是一條長長的甬道,兩側均有牢房,雲浠將程昶引到最後一間牢門前,只見那艄公瑟縮地坐在牆角,嘴裡喃喃自語,不期然瞧見他們,一下撲過來,扶著鐵柵欄嘶喊道:「小王爺救我,官老爺救我——」
雲浠看了柯勇一眼,柯勇會意,取來鑰匙打開牢門,搬了張乾淨杌子給程昶坐,半是安撫半是命令道:「你放心,只要你把花朝節當夜,你為何要害三公子,又是受何人指使老實交代了,三公子與京兆府必會保你的命。」
「是、是。」艄公磕頭。
他連日被追殺,神志已不太清,說話顛三倒四的,雲浠聽了一陣,總算理出個所以然。
大致與她查到的差不多。
這艄公有個女兒,去年剛及笄時說了戶好親家。一日她在河邊賣花,被醉酒路過的三公子調戲了幾句,人被嚇懵了,倒是沒怎麼樣。可惜那戶親家聽說了這事,忽然執意要解親,還揚言說這艄公的女兒不乾淨,是個傻子,讓艄公把收下的聘禮退回去。
女兒家名聲毀了,這輩子怕是嫁不出去,艄公氣不過,恨來恨去便恨上了程昶。
「只是這樣?」柯勇道,「就因為這個,你就對三公子下毒手?」
「倒也不全是……」艄公支支吾吾,「草民、草民有些好賭,窮一些便罷了,手裡一有銀子便留不住。那親家來討聘禮時,已被賭沒一半了,草民沒法子,只好去跟地下錢莊借。借了卻還不上,那錢莊的東家便說要草民賠一雙手,草民一個搖櫓的,手沒了,吃飯的本事就沒了,正急得焦頭爛額,有個人找到了草民……」
「誰?」
「他遮著臉,草民瞧不清。他說,只要草民為他辦一樁事,他便幫草民把錢莊的銀子還了,另還會再給草民一百兩銀子。」
雲浠問:「便是他讓你往三公子的袖囊里塞金磚?」
艄公點頭:「三公子是堂堂琮親王府的小王爺,草民原也是不敢的,可是……若沒有人幫草民還銀子,草民沒了手,命也就沒了。那人跟草民說,不過是往三公子的袖子裡塞金磚罷了,草民這麼窮,誰能料到是草民做的,八成都以為是三公子自己落水呢,草民也就信了他。」
「再說了,草民的水性在整條秦淮河是一等一的,就算真的出了事,官府要查,草民帶上銀子,在河水裡走上一程,又有誰能抓得到?」
「不想——」艄公說到這裡,眼眶一紅,聲音哽咽起來,「三公子出事以後,頭一個要殺草民的,竟不是官府的人,而是那人的人。那人手底下,個個都是高手,草民知道自己遭了大禍,生怕漁兒被牽連,趁那些人不備,回了一趟家,帶著漁兒一起逃……」
漁兒便是這艄公的女兒。
這事雲浠知道,她在艄公家周圍安插了眼線,第一回 尋到艄公的蹤跡,便是他回家找女兒的當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