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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3:04:35 作者: 八千光年後
    別再互相折磨

    因為我們都有錯

    」

    在昏暗的燈光下歇斯底里地把那首《天后》唱完,然後把麥克風輕輕擱置在茶几上,他轉身看到徐開慈怔怔的樣子,扯了一下嘴角,獎勵給自己一個苦笑。

    想來想去,自己說不出來的話,歌詞已經替自己說了。

    不敢表達的委屈和怨懟,這會已經傾訴和發泄完了,就不知道徐開慈是不是聽明白了。

    程航一拉開重重的包廂門,拎著那半瓶沒喝完的啤酒,有氣無力地踱步走了出去,沒在管身後的熱鬧,不去看那個讓他難受的男人。

    他今晚也沒喝多,現在意識清醒,思路清晰,連帶著抬頭看天上最亮的那幾顆星星他都看得到。

    沒頭暈眼花,沒有什麼醉話和酒後奇怪的舉動,只是慢慢地走著,時不時仰頭喝一口啤酒。

    也能感覺得到徐開慈就在身後的不遠處跟著,輪椅滑過地面的聲音在空曠的街道上清晰又刺耳。

    他不敢轉過頭去看徐開慈,生怕看到徐開慈的樣子,他就忍不住繃不住要乖乖臣服和他回家,繼續做神仙的信徒。

    「程航一,你等等我,我有話和你說。」

    十字路口前,身後的徐開慈開口叫住程航一,聲音里充滿了疲乏,聽著一點都不像是歌詞裡那個高高在上的天后。

    聽著,也像是要撐不下去的樣子了。

    程航一停住腳步轉過身來,看到他點在腳踏上的腳尖已經在微微顫抖,不曉得今天他坐在輪椅上已經多久了。護工尾在他身後,滿臉愁容的樣子已經在無聲地告訴程航一,現在徐開慈已經不太好了,他需要回家,需要按摩,需要休息。

    程航一往徐開慈的方向折回去了幾步,只是他這次沒有彎下腰,蹲下身與徐開慈的視線平齊,而是站著淡淡地同他說話:「你回去吧,你該休息了,也別來找我了,讓我靜靜行嗎?」

    「不,程航一你沒明白我的意思,我要說的是……」徐開慈仰著頭,看著與自己朝夕相處三年的程航一。

    他深吸了一口氣,笑了一下。微風乍起,把他的長髮吹起,美得不可方物,一如從前。

    「你自由了,我不是什么小神仙,也不是什麼天后。我不需要你做我的信徒了,也不需要你愛我你喜歡我來滿足我的虛榮。我們結束了,以後你可以去享受你的人生了。」

    說清楚了,就真的結束了,就該散了,就該還你自由了。

    今晚月明星稀,你就把這瓶酒喝完。

    我們就互相放過吧。

    第35章

    星空下的徐開慈說話溫柔又平靜,他聲音好輕,好像能隨風飄散一樣。可他語氣又那麼堅定,不似平時開玩笑那樣,他這樣說話,程航一知道他就已經下定決心。

    只要是徐開慈下定決定做的事情,就不會有寰轉的餘地。

    程航一突然覺得現在比剛剛唱歌那會,或者比前些天在醫院裡聽到那些話還要難過好多倍。

    開始也是徐開慈說的,結束也是徐開慈說的,程航一隻有被動和被支配。開始和結束,從來不由他決定。

    他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什麼。他低著頭,視線從徐開慈的眼睛轉到徐開慈的身上,故意不去看他那雙動人的眼睛。

    戀愛到現在,要是到了夏天,他們就五年了。

    程航一見過徐開慈所有的樣子,見過他穿著花哨的襯衫在學校里翩翩而行;見過他穿著長衫一頭長髮松松垮垮挽成一個髻,在台上獨奏或合奏;見過他頭髮剃光躺在床上,滿臉腫脹插著呼吸機;見過他失禁;見過他痙攣;見過他無法伸直手指,只能用嘴巴咬著電容筆慢慢一點點寫樂章,口水滴在平板上。

    程航一見過所有徐開慈的樣子,除卻畢業旅行錯過的那三個月,拋開工作出差的時間,忽略他跑出去想喘口氣的空擋,程航一和徐開慈在一起的時間太長了。

    長到徐開慈每一個眼神他都能領會,每一個動作他都知道代表著什麼,很有可能那些動作其實只是因為肌力的原因,肢體的震顫,程航一也能明白他該怎麼做。

    可這一刻程航一卻突然覺得徐開慈離自己好遠,又遠又陌生,陌生到徐開慈現在那條還帶著傷的腿又在不由自主地抖動,一下一下地砸在踏板上他都不知道要怎麼辦。

    一直到本來就是輕輕套著的鞋子已經掉在地上,露出他下垂嚴重的腳,程航一才回過神來。

    沒辦法,無力又心疼。他蹲下身體,把徐開慈的腿抱在懷裡避開傷口慢慢地揉著,直到他恢復平靜。

    程航一撿起地上的鞋子,替徐開慈套在腳上,只不過沒幫他把後跟提起來,只是虛虛踩著。

    「我送你回家,順便我拿東西。」程航一站起身來,確認徐開慈沒有什麼大問題,還能堅持回家。

    程航一沒什麼要問的了,也突然不想再去折騰什麼。

    他很累了,徐開慈也好累了。

    就像徐開慈說的那樣,就放過對方吧。

    只要是徐開慈手還有點力氣,他就不喜歡別人幫他推輪椅,好像這是他現在為數不多還能自己做得很好的事情。

    程航一走在徐開慈旁邊,因為顧忌到徐開慈的速度,還要時刻看著他的身體,程航一走得好慢,反而有時候會絆到自己。

    因為還拎著個酒瓶子,他覺得自己好像一個宿醉的街溜子。這麼一想,他覺得還挺好笑的,好像回到了大學那會,他和徐開慈夜晚從酒吧出來,兩個人手牽手走在無人的街上就是這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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