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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3:00:50 作者: 余姍姍
這個過程褚昭是經歷過的,他非常有耐心,也用儘自己的一切關係,去幫她解決問題。
但在技術和感覺上,還得她自己有本事邁過去。
許遊走出來的比褚昭想像中的還要快,她糾結時很痛苦,但那時間並不長,早在她十幾歲時,生活就教會了她長痛不如短痛的道理。
他們的生活雖然經歷了這番波折,但似乎並沒有到傷筋動骨的程度。
有那麼一段時間,褚昭幾乎自欺欺人的覺得,他是可以接受這種轉變的。
但事實很快就證明了,他太高估自己了。
過去的關係並不是說斷就能斷的,褚昭在攝影圈有太多的朋友和客戶,他們有彼此的朋友圈和微博,只要點開就會看到這個圈子裡的故事和動態。
那每一條,都是一根稻草。
每一天,都會壓下來幾根。
心裡的不甘、痛苦,越積越多。
直到兩個月後,林忻的丈夫去世。
結果才辦完後事,林忻就帶著他的骨灰消失了。
褚家只查到林忻買了一張去法國的機票,但是當褚家人趕過去時,林忻卻並沒有回原來的住所。
可能,她一到法國就轉去了別的國家,她根本不希望任何人找到她,所以連手機號都註銷了。
褚父告訴褚昭,不要急,他們會一直找下去。
但褚昭卻說:「不用了,讓她去吧。這裡根本沒有她留戀的東西,把她強行留下做什麼?我不會離開公司的,你們也不需要用她來做籌碼。」
***
林忻消失後,褚昭的心裡更空了。
他失常失眠,午夜夢回時,總在自問,為什麼他做不到和林忻一樣狠心。
只要他夠堅決,家裡的責任不往身上扛,那麼他完全可以繼續過著和以前一樣的生活,又或者。
他狠狠心,和攝影,和過去徹底斷舍離,不再懷念,不再惦記,無情一點,那也很好。
最壞的結果就是像現在這樣,喜歡的東西放下了,親人離開了,此後許多年,都要生活在這個他不喜歡的牢籠里,處理他最厭惡的事,去維護那些虛假的人際關係。
現在唯一留在他身邊的,就是許游。
唯一的,最初的,最純粹的。
可是一想到許游,褚昭心裡就開始犯慌。
哪怕是許游,似乎也註定了會離開。
***
時間一天天的過去。
幾個月後,褚昭接到一個國際快遞,裡面裝著幾本日記,和一封信。
包裹是一個在法國的藝術品經紀人寄給她的,她叫倪雨芬,褚昭並不認識,可倪雨芬寄給他的日記和信,卻是林忻留下的。
倪雨芬告訴褚昭,林忻在半個月前去世了,死於用藥過量。
褚昭像是被雷劈了一樣,讀著那封信和那些日記的內容,這才通過這些斷斷續續的碎片式記錄,了解了林忻這二十年的故事。
林忻生下他之後,就患上了產後抑鬱,她所謂的在巴黎看了三年的心理醫生,慢慢好轉,實際情況並沒有她說的那麼輕描淡寫。
林忻幾度自殺,而當時唯一幫助她,把她從死亡邊緣拉回來的,是一位姓倪的心理醫生,也就是倪雨芬的父親。
他陪伴了她三年,把她從那極端的,自我毀滅式的情緒中拽出來。
到了第四年,林忻投入了一段新的感情,長達三年。
而後又是下一段,又談了幾年。
等到關係結束,林忻恢復了單身,也失去了再去找下一個的興致。
她和倪醫生也從醫生和病人的關係,變成了朋友。
林忻這些年,都沒有再出現過情緒問題,她和倪醫生的醫患關係也結束了。
這之後,他們從朋友變成了戀人,又從戀人變成了夫妻。
數年前,倪醫生和前妻離婚後,他的前妻便帶著孩子離開了法國,這些年聯繫淡了,倪醫生和倪雨芬見面的次數也屈指可數。
倪醫生生病後,也一直瞞著前妻和女兒。
直到林忻回到歐洲,將他的死訊告訴她們。
也因為這次見面,倪雨芬和林忻開始聯繫。
但她們都是在網上對話,沒再見面。
林忻將倪醫生這些年的事,一點點說給倪雨芬聽,也經常提到褚家,和她唯一的兒子。
倪雨芬始終不明白,為什麼父親病得那麼重,到生命的最後階段,都沒有告訴她。
林忻對倪雨芬說:「因為他怕失望,怕給你們添加負擔,也怕最後一點惦念會變成埋怨。」
倪醫生父女的關係早就淡了,偶爾見面,都不知道該如何對話,比陌生人坐在一起還要尷尬。
如果告訴了倪雨芬,他又能指望她拿出什麼樣的態度呢?
噓寒問暖?羈絆似乎沒有深厚到這個程度。
漠不關心?那不是在傷口上撒鹽麼?
這樣的心情或許只有林忻可以明白。
留在國內,她不知道該如何和唯一的兒子相處,就算是彌補,也已經晚了,而且有些所謂的彌補,只會讓人更無所適從。
在林忻和倪雨芬聯繫期間,林忻從未提過自己一直在服精神藥物的事。
自倪醫生離開,林忻多年不曾犯過的情緒病,又回來找她了。
倪雨芬得知林忻的死訊,還是她們最後一次通話的三天後,警方找到她,說是在林忻的住處找到她的聯繫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