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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2:59:41 作者: 寒月靜
這話是矛盾的,但顧晏沒有指出——他懂得什麼是見好就收,把小姑娘逼得太緊,她可是會生氣的。
「好,我不喊了。」
顧晏笑嘻嘻地說:「接下來去哪?你不是說很久沒好好逛過盛京了嘛,本王今天高興,陪你逛個夠!」
「……」陸思妤沉默不語。
「還是說你累了?那帶你回侯府吧。」
「有一個地方我想去看看。」
她低垂著頭,神色難辨。
陸思妤想看的地方,是位於西市中心的行刑場。
郢國崇武,開國皇帝是在馬背上打下的江山,歷代帝王也都以鐵血手腕著稱,就連行刑場都特意設在集市中心,為的就是震懾天下人,達到以儆效尤的目的。
灰白的大理石上沉澱著暗黑色的污垢,簡單一想就知道那是什麼液體的殘留,雖然有專人負責清理,可是血跡這種不詳的東西,總會以特有的形式留下印記。
前世,陸氏全族就是在這裡覆沒的。
哪怕沒有親眼看見,她也能想像出當時的情景是多麼慘烈。
手起刀落,定遠侯府上下三百餘人的項上人頭,就是在這個地方齊刷刷掉落。
而她父兄的人頭被掛在城牆上示眾,連死後都不得安生!
鞠躬盡瘁幾十載,無數陸氏人馬革裹屍,換來郢國長年太平,結果竟落得個滿門抄斬、株連九族的下場!
陸思妤盯著刑場看了好一會兒,像是覺得刺痛般地閉上了眼。
都說斷頭台下無冤魂,可是陸氏明明就有冤啊!
即使閉著眼睛,她也能看到血流成河的場景,族人的哀嚎仿佛穿梭過時間的洪流,響徹在她耳邊。
她忍不住渾身顫抖,攥緊身邊人的衣袖。
「怎麼了?傷口又疼了?」
察覺出她的異樣,顧晏擔心地問。
陸思妤疲累地搖了搖頭:「顧晏,你說如果有人要害定遠侯府,那會是誰呢?」
顧晏揉了揉她的發:「亂想什麼呢,那種事情不會有的。」
「我是說如果——」陸思妤情緒激動,加快了語速,「如果有人存心要陷害定遠侯府,比、比如說誣陷我爹通敵叛國,你覺得那會是誰?」
她是真的很害怕,連眼角滲出淚水都渾然不自知。
「沒有發生的事情我不知道。」
「……」
「說、說得也是……」
陸思妤怪自己在顧晏面前說這麼沉重的話題。
顧晏又不知道上輩子的事,聽了這話肯定覺得莫名其妙吧。
「但是——」
顧晏揩去她眼角的淚,一字一頓認真地說:「如果真有人心懷不軌,我一定會全力反擊,不會讓定遠侯府和你置身危險之中的。」
他聲音不大,語氣卻十分堅定,陸思妤才被抹掉的淚水又湧出來了。
顧晏手忙腳亂地替她擦眼淚:「喂喂、別哭啊……」
前世死時她沒有哭,纏綿病榻她沒有哭,被蘇言卿背叛她也沒有哭,卻因為顧晏一句簡簡單單的話語泣不成聲。
顧晏的承諾給她惶惶不定的心注入勇氣,她驀地想起,前世臨死前顧晏也是這樣在她耳邊說——
我來了。
阿妤別怕,我帶你回家。
「哭的樣子真醜。」顧晏邊嫌棄邊用帕子給她擦臉。
陸思妤破涕為笑:「謝謝你,顧晏。」
顧晏沒有問她為什麼要來刑場,又為什麼會憂慮侯府的將來。
她想看,他就帶她來看;她害怕,他就為她保駕護航。
「行啦。」顧晏捏了捏她的臉,「回去吧,再晚一點師母就要擔心了。」
「好。」
兩人回到侯府已經接近傍晚,門口拴著幾匹戰馬,上頭的馬鞍都沒來得及卸下。
陸思妤對這馬再熟悉不過,小跑著奔上台階,剛跨過門檻,就聽見魂牽夢縈的聲音——
「阿妤,爹爹回來啦!」
第7章 一家團聚
「阿妤,爹爹回來啦!」
魁梧的男人站在庭院正中,一開口就是中氣十足的聲音。
「爹爹!」
陸思妤激動地喊道,提起裙子就朝父親奔去。
定遠侯笑呵呵地接住女兒,像幼時那樣,將她抱起來轉了個圈。
「讓爹爹看看——阿妤又長高了,怎麼還瘦了?」
定遠侯陸昇今年四十有二,生得人高馬大,一臉絡腮鬍子,抱陸思妤輕鬆得跟拎小雞似的。
「父親,阿妤還傷著呢,快把她放下來。」
屋內緩緩走出一白衣青年,身材頎長,面容清俊,正是侯府嫡長子陸思淵。
相較一把年紀還是孩童心性的父親,陸思淵更為穩重老成,他來到父女倆身邊,露出些許無奈的笑。
「哥哥!」
陸思妤看到他,又是一陣驚喜。
「繃帶都沒拆乾淨,怎麼就跑出去玩了?」
陸思淵把妹妹拉到近前仔細端詳,半是埋怨地瞪了站在斜後方的顧晏一眼:「阿妤年紀小不懂事,怎麼殿下也跟著她胡來?」
「是我硬要顧晏帶我出去的,哥哥你別怪他。」陸思妤不忍看顧晏受責備,挽著兄長的胳膊說好話,「總是待在府里悶死了嘛……」
陸思淵素來疼愛妹妹,她一撒嬌就拿她沒轍,於是嘆口氣道:「你呀,都已經是大姑娘了,怎麼還是這麼貪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