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頁

2023-09-19 02:41:30 作者: 青山白白
    瞧見自家阿耶,薛恆立馬將那些無端生出的不好預感拋之腦後,連忙去到馬車邊,將食盒遞給車內侍奉薛父的僕從。

    然而沒等僕從接過食盒,薛父又開口了,喜怒不辨道:「三郎,為父有事要與你說,你且上馬車來。」

    薛恆一愣,下意識拒絕:「阿耶,子津還在等著我回去用暮食呢。」

    車簾只撩開一半,使得車內光線並不充裕。薛父身著官袍,坐在馬車正中,臉上神色晦暗不明。

    聽見薛恆所言,薛父渾身氣勢頓了一下,似是在克制著什麼。隨後,他故意壓低聲音,一字一頓道:「我兒帶了近一月吃食,著實是……辛苦。為父心中不忍,想再商議一番原本定下的好處。」

    一聽這話,薛恆心中狂喜,哪裡還想得到其他!

    他將大食盒遞給僕從,直接攀上馬車,湊到薛父身邊,嘿嘿一笑:「阿耶您真是的,這多不好意思啊!」

    見薛恆一頭鑽進來,薛父沒搭理他,只朝著僕從使了個眼神。

    僕從會意,將食盒穩妥放好,隨後鑽出車門與馬夫坐在一處,同時將車簾死死抓住。

    下一瞬,馬車緩緩動了起來。

    薛恆怔住,猶疑地問:「阿耶,這是要往哪兒去?不是喊兒子上來,重新商議好處的嗎?」

    寒風吹動車簾,有光透過縫隙照進來。

    薛父一開始沒說話,直至馬車停到僻靜處,方才怒極反笑。他從座位後頭抽出一根結實戒尺,咬牙切齒道:「咱們父子倆也該就著百味食肆的吃食,好好談一談了!」

    「談談兔崽子你是怎麼誆為父銀錢的!」

    聞言,薛恆心虛不已,瞧見薛父手上的戒尺後,警覺頓生,當即就想躥出馬車。

    然而前頭的車簾被僕從和馬夫死死壓著,毫無能突破的地方。他再扭頭朝後,就望見薛父已經擼起袖子,氣勢洶洶地揚起手中物件。

    戒尺狠狠落下。

    哪怕隔著冬日厚實的衣裳,戒尺落在薛恆背身之後,也發出有些悶的聲響。可見薛父用的力道之大,其心中怒火多重。

    「啪!」

    「嗷——!疼!」薛恆齜牙咧嘴,四處躲避,口中哀嚎。

    薛父怒氣不減,甚至勇猛地將薛恆按在側面座位上,一把將他褲子拽下,只給糟心兒子留了一條里褲,不停揮動手中戒尺。

    這一回,戒尺惹出的聲音就清脆響亮多了。

    「啪!」「啪!」「啪!」

    薛父喝道:「把原本定價翻倍,還敢再要三成好處。薛三郎,你吃了豹子膽了是吧!」

    「嗷!我錯了,阿耶饒我……啊!疼疼疼!」

    薛恆疼得眼淚花都冒出來了,不斷掙扎四肢,卻仍然掀不開比他還重的薛父,只能面色猙獰地求饒。

    忽然,他靈機一動,扯著嗓子嚎道:「我這都是為了攢錢給阿娘買首飾,如果阿娘知曉,一定不會怪罪兒子的!」

    「阿娘下月就回長安!您要再打我,屆時我就把您藏私房錢的事都告訴阿娘……嗷!疼!」

    薛父冷麵無情地揚起戒尺,復又落下。他在薛恆的哭嚎聲中,惡聲惡氣道:「我的臉面都在聖人和文武百官面前丟盡了!」

    「與這相比,私房錢算什麼大事?大不了等你娘回來,為父就把私房錢上交。」

    薛父冷笑一聲:「左右今日這頓打,兔崽子你一下都別想少受!」

    他非得出了這口惡氣不可!

    聞言,薛恆心中一片淒涼,一邊哇哇大哭,一邊縮起身子、試圖躲避戒尺。

    只可惜,馬車狹小,加之他家阿耶的身子太沉,使得薛恆毫無還手之力。

    他絕望地將右手伸出窗簾,嚎道:「嗷——!好疼——!」

    「有沒有人來救救我!」

    不遠處,另一輛寬敞些的馬車駛過。風吹起窗簾,可以瞧見裡面一位少年郎被兩名僕役架著,而在他後頭,一名衣著華麗的婦人正親自揮舞著竹條。

    薛恆與那位少年郎同時發出哭嚎。

    「阿耶/阿娘,疼——!」

    與此同時,後門外又是另一番場景。

    因著有田肅、薛恆等人的襯托,那些如葉柏一般老實報出定價,又或者像易七郎那樣提價不多的監生,被自家長輩和顏悅色地誇了一頓,早早回了食堂。

    其餘提價甚多的監生們,被自家阿翁或阿耶罵了個狗血淋頭,灰頭土臉地回到國子監,紛紛在心中慶幸自家長輩竟然沒動手。

    殊不知,他們家阿翁、阿耶沒有立即動手是有緣由的。一則,他們之中大多數都是守舊派官員,今早克制住了本能,沒有參與百味食肆定價之爭;二則,他們也擔心在國子監後門直接動手,容易鬧出動靜,屆時被革新派官員看出端倪,反而會更加丟臉。

    這些官員目送少年郎們步入後門,在心底冷笑一聲。

    且等六日後放冬至假,回到府中關起門好好清算!

    官員們憤憤丟下窗簾,欲要離去之前,不約而同地瞄向停在偏僻處的田家馬車。

    一想起今早田尚書鬧的笑話,他們心裡頭就好受不少,幸災樂禍地勾起唇角,吩咐自家馬夫驅車離開。

    再丟臉,能比田尚書丟臉嘛!

    而田家馬車內,一老一少正陷入僵持。

    田尚書怒極,手持粗木棍,喝道:「田台元你可知錯?」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