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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2:41:30 作者: 青山白白
倘若將兩種煎餅能賺的淨利數額比作棗兒,那麼暖鍋賺回來的銀錢便是一個十斤重的大西瓜。
四種鍋底中,當屬一份三百文的牛油麻辣鍋底定價最高,二十文的米湯鍋底最為便宜,偏生前者賣出去的數目要比後者多得多。
蓋因牛是當下耕種的主力,輕易不可宰殺。如果有誰偷偷宰了能耕種的牛,並且被人告發到官府,那必然要被官差抓去定罪。
偌大的長安城中,入朝為官者不知何幾,但僅有少數的高官貴胄吃得了牛肉。而這些牛肉以及市面上的牛乳,無一不來自昭寧長公主名下的莊子。
若不是孟桑背靠昭寧長公主,那即便她手藝再好,今時今日也得為食材發愁。
物以稀為貴,向來都是不變的道理。
因而,當這些監生們看見菜單子上的「牛油麻辣鍋底」六個字後,只要手頭尚還寬裕,便抵抗不了「牛」之一字的誘惑。
等這鍋底燒開後,監生們聽著「咕嘟咕嘟」的冒泡聲,嗅著麻辣夠勁兒的撲鼻香味,一個個都心甘情願地拜倒在了牛油麻辣鍋的大紅色石榴裙之下,恨不得日日都來點一頓。
而鍋底,也才是暖鍋這吃食最基本的進項。
賺錢的大頭還在涮品。尋常時蔬所費的銀錢並不多,但像是蝦滑、魚丸、手打牛肉丸、魚片、現切牛羊肉等等涮品,那定價可就很高了。
最讓孟桑感到有些哭笑不得的,還得是田肅此人。朝食時,他覺得吃食太便宜,語重心長地勸了孟桑一番。待到暮食吃暖鍋了,他一看菜單子和送上來的涮品,更覺得食肆賺不到什麼銀錢,再度鄭重其事地勸了孟桑提價。
當時孟桑只能是擺出得體的微笑,嘴上說必然會考慮,心中只覺得田肅這頭小肥羊越發惹人憐愛。
不識柴米油鹽醬醋茶的少年郎啊!你可知那一碗二十文的蝦滑,成本不到五文?一盤二十六文的現切羊肉,淨利便有十七文?
多少還是長點心眼罷,傻孩子!
不論彼時孟桑心中如何想,田肅看見孟桑點頭說「會考慮」後,立馬心滿意足地回了桌案,請平日跟在他後頭的那六個跟班吃火鍋。
要不說田肅是一頭肥羊呢?
去東市新開的同春食肆吃宴席,他都能眼睛眨也不眨地丟出十兩銀子,碰上在他眼裡無比便宜的涮品,花起銀子就更不手軟了。
他們七人一桌,光辣鍋就點了兩份,其餘三種鍋底各來一份,顯然要將所有鍋底的味道都嘗個遍。至於涮品嘛,現切牛羊肉各來十盤,五粒一份的手打牛肉丸先上四盤……
最關鍵的是,田肅與六位跟班不似旁的監生那般講究。他們即便是問清楚了鴨胗、鴨血、黃喉、毛肚為何物後,仍舊面不改色地各點一份,並且還極為期待這些食材能呈現何等風味。
故而,光田肅這一桌,就給孟桑帶來了近二兩銀子的利,外加三兩銀子的賞錢。
眼下孟桑看見帳目上寫著的賞錢一欄,都忍不住想笑。
管事姓丁,是一位性子溫和、做事妥帖的中年人。他瞧見孟桑露出笑來,自個兒也含笑道:「不僅是國子學田監生給了賞錢,其餘一些家境富裕的監生或多或少也給了些。」
孟桑頷首,輕聲道:「賞錢是說不準的,咱們要看的還是實實在在的淨利。」
「這些監生們吶,都是高官子弟。他們的舌頭最刁,對新吃食的興致來得快、去得也快。煎餅也好,暖鍋也罷,他們吃個一二日尚覺新奇,吃得多了也會覺得厭煩。」
「後日是小雪,監生們明日下學後便會歸家。暮食先不上新,朝食這塊咱們再添一道胡辣湯。」
孟桑頓了一下,抬頭往食堂最左邊一側看去。
除了一排排的桌案,最裡邊隱約能瞧見兩個黑漆漆的半高櫃檯。
她指了一下那處:「適才我瞧見木匠將櫃面送來,但沒抽得出身去親自盯著。那邊的飲子櫃面和小食櫃面可準備妥帖了?」
丁管事溫聲回稟:「按著您的交代,各色物件和用具都運過去了,明日即可啟用。負責做飲子的庖廚已到了務本坊,明日會和其餘庖廚一併來食堂,不會耽擱上新品的。」
這些庖廚和僕役都是昭寧長公主府上的奴僕,有身契在,他們沒人敢怠慢差事,也沒人敢隨意將孟桑教的方子告知旁人。
他們並未住在國子監,而是住在昭寧長公主名下一處務本坊的大一進民宅,每日會一併來到國子監上工。
孟桑點頭,手撐著桌面起身,往食堂大門處走:「告示牌應當也一併送來了?」
丁管事連忙托著一盞燭台跟上:「是與兩個櫃面一併送來的。我讓他們將告示牌放到大門外,已吩咐僕役將百味食肆和食堂的食單貼了上去。」
說著,兩人已出了食堂大門,來到了告示牌邊上。丁管事以手擋風、護住火苗,為孟桑照明。
這告示牌是用木頭做的,每一寸都刷過桐油,眼下還在散著味道。它的樣式與後世常見的公告欄很像,中間偏上的地方豎著木板,頂部做成類似屋檐形狀,盡力遮擋雨雪。
上頭被劃分成好幾塊地方,各有用處——
最右邊並排張貼了百味食肆和食堂的十日食單,每十日都會有雜役來替換;
中間一塊空出來的地方,是用來宣傳新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