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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2:41:30 作者: 青山白白
    謝青章耐心道:「兒子明早送阿娘至春明門,隨後再去葉相故居一趟,晚些時候去淨光寺接您。」

    昭寧長公主哼了一聲,到底沒說什麼:「成吧,雖說他名義上並非你的老師,但好歹也教過你一些東西,你自己斟酌。」

    母子倆說了會兒話,有婢子上來請示,是否讓庖屋將雙皮奶呈上。

    聽到這話,謝青章右眉輕輕一挑,抬眸望向昭寧長公主:「阿娘特意給兒子留的?」

    昭寧長公主頓時柳眉豎起:「這是阿娘的,你不許搶!」

    謝青章半垂下眼帘,閉口不言。說來也奇怪,他這副模樣瞧著竟然有些落寞,好似心中有無盡委屈。

    偏生昭寧長公主最吃這一套,每每瞧見兒子示弱,總會忍不住軟下幾分心腸。

    她好生糾結了一番兒子與雙皮奶孰輕孰重,然後長嘆一聲,瞪了一眼悶葫蘆似的謝青章,最終還是讓婢子取來。

    昭寧長公主恨恨道:「真是生了個冤家,忒煩人!」

    謝青章抬眸,無聲地勾起唇角。

    不一會兒,散著一絲涼意的雙皮奶呈上,謝青章一邊慢條斯理地用著,一邊聽昭寧長公主和靜琴繼續商量事情。

    「蓮藕、江米、茼蒿、豆腐都備下了?」昭寧長公主神色認真,「這些四樣都不容出錯,讓僕役去購置最新鮮的,可曉得?」

    靜琴點頭:「婢子省得。」

    「桂花蜜也萬萬不能少。」

    「喏。」

    翌日,謝青章騎馬,送昭陽長公主的車駕至春明門處,方才繞道去位於安業坊的葉相故居。而杜昉亦騎著馬,隨在謝青章身側。

    兩人一路向西,至朱雀大街再往南,由此進安業坊坊門。

    杜昉忍不住嘆道:「葉相公年歲大了,又每日都得朝參,緣何近些年都住在故居?這安業坊離皇城,到底沒有永興坊的府邸便利啊。」

    謝青章眉眼淡淡:「莫要在背後議論他人私事。」

    聞言,杜昉連忙告饒:「阿郎莫怪,仆知錯。」

    「嗯。」謝青章應了一聲,手裡拽著韁繩。

    不多時,兩人來到葉相故居,一前一後翻身下馬。

    杜昉上前拍門。

    閽人開了門,一眼認出謝青章二人,連忙上前迎兩人,一邊讓僕役去內院通報,一邊接過杜昉手中的補品。

    馬匹交予杜昉和府中僕役帶下去,謝青章由閽人領著往裡頭走。

    葉相故居實則不大,滿打滿算是大三進的民宅。由大門步入,一路可見這宅子的布置很是雅致,石燈籠、矮植、高高低低的各色樹木,樸素淡雅。

    這兒前院不同於長安城大多數人家中規中矩的布局。裡頭設一處小池子、幾棵垂楊柳、多種四季常青的綠植,錯落有致、生機勃勃。而三面無牆的正堂設於桂花樹旁邊,人坐在其中,可享清風拂面。

    因著內院種了一棵百年桂樹,眼下這個時節,哪怕坐在前院正堂中,依舊能聞見馥郁桂花香。

    謝青章來過許多次這處故居,他由閽人迎著,入正堂中坐下。

    坐定,謝青章問:「葉相公可好些了?」

    閽人恭敬回道:「好了許多,今日能起身了,還交代庖屋做桂花蓮藕與茼蒿豆腐湯。」

    聞言,謝青章心下一頓。

    似乎阿娘昨日交代的那些食材,剛好也能做這兩道吃食?

    人已帶到,閽人叉手退下。幾乎是前後腳的工夫,已有僕役呈上清茶。

    謝青章抿了一口,潤了潤唇。他聞著院中桂花香,也不知怎得,就憶起那位孟廚娘頭回來長公主府上時惦記桂花的「饞」樣。

    他唇邊不自覺勾起,忽而又壓平。

    百年桂樹……

    孟廚娘尋親……

    這幾日來,他派出去的人手陸陸續續回來。人人回稟,未曾查到那些裴姓官員府上有符合年歲的女子。

    謝青章目光沉沉,擱下茶盞。

    一般而言,他這樣細緻地查上一遍,絕不會出錯。思來想去,便只有一個緣由——「裴卿卿」這個名字不對。

    不知是姓氏,還是名,其中至少有一個出了錯。

    那這個裴姓,究竟是孟廚娘的阿娘隨意擇的,還是……隨了她外家的姓?

    正在謝青章默默思索時,宅子主人之一從內院出來。

    竟是葉柏。

    眼下的葉柏比之在國子監時,瞧上去要沒什麼生氣。

    半大一小郎君,一舉一動仿佛都要合乎禮節,穿著裝扮也是規規矩矩。就如同這位七歲孩童早早被套入了什麼模子裡,半分天真稚氣都無,丁點不似在孟桑面前的機靈樣兒。

    葉柏緩步走進,一絲不苟地叉手行禮:「學生見過謝司業。我家阿翁得知謝司業來了,請您入內相見。」

    謝青章蹙了下眉,旋即面色如常:「煩請葉小郎君引路。」

    葉柏再行禮,緩聲道:「請。」

    兩人往內院走時,周邊沒有雜役跟著。

    謝青章不動聲色地掃了一眼四周,目視前方,嘴唇微動:「葉小郎君歸家,吃著可還習慣?」

    此言一出,方才還能維持端方的葉柏面露菜色,幅度極小地搖了搖頭。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啊!

    倘若他不曾嘗過桑桑的手藝,倒還能忍受家中庖屋呈上的吃食。可如今他的舌頭早就被桑桑養刁,每每在家用吃食,那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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