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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2:41:30 作者: 青山白白
左右今日暮食都做好了擱在外面,也算盡了他們的本分,你們這些監生就自便吧!
看著孟桑怒氣沖沖地離開,許平等人根本不敢出言相攔。而那「砰」的關門聲出來,更是讓他們心中狠狠一顫。
薛恆氣血上涌,滿面通紅,扭頭盯著田肅等人,欲要開罵。而田肅他們自然不會束手罷休,僵著脖子,也要開口。
就在此時,一聲震耳欲聾的童聲,徑直打亂雙方陣腳。
「當真荒唐!」
兩方人齊刷刷望去,就看見葉柏面無表情地從桌案後頭站起來。
許平等人頓時有些懊惱,怎麼忘了葉相公家這位小郎君還在!
至于田肅七人,臉色亦是一僵,氣勢滅去大半,面面相覷。
緣何葉柏正巧在此!
葉柏可不只一位任尚書左僕射的阿翁,他阿耶任刑部侍郎,亦是簡在帝心。
葉家……那輕易惹不起啊!
被二百餘人的視線盯著,葉柏仍然從容不迫地拎著他的書袋,走到正中央,很是淡然地分別看了兩方人一眼。
葉柏先是盯著許平、薛恆一方,正聲道:「方才薛監生所言,你們做此事有兩個緣由。起初是擔憂食堂人手不夠,因太過喜愛而想要獨占,是以無故污衊詆毀。」
小郎君叉手,旋即放下:「敢問,若你們嘔心瀝血作出絕妙詩文,卻被他人以喜愛之名,在外詆毀此詩文不知所云、下下之作,於是科舉落第、名聲盡毀,你們聽見會是何等心緒?」
「你們做出如此行徑,非是喜愛孟師傅的吃食,或是『體諒』食堂人手不足,實乃自私自利之心作祟,為人不齒。」
「至於之後,沉溺於戲耍他人而帶來的愉悅,享受著眾人皆醉的快感,卻不敢光明正大、有理有據地回擊,跟田監生他們的惡劣行徑相比,又有何區別?」
葉柏年歲不大,但口齒清晰、條理清楚,半高小人氣勢十足,一字一句說的許平等一眾少年郎君啞口無言,滿面羞愧。
一旁的田肅等人,聽著葉柏叱責薛恆等人,心下漸漸安定,覺著「到底都是國子學的監生」,以為葉柏是在護著他們,神色越發有恃無恐和得意。
然而下一瞬,就見葉柏刷地轉身,一雙黑白分明的圓眼瞪過來,繃著小臉道:「至於你們,進了國子監不專心課業,不想著報聖人之恩澤,將家中長輩之期許拋之腦後,成天只知拉幫結派,慣會踩低捧高、欺軟怕硬……」
「仗著出身顯赫,便肆無忌憚地欺壓其他監生,不僅是卑劣無恥,更是鼠目寸光!」
田肅被葉柏一個七歲小郎君叱責,這才感受到許平等人剛剛是何感受,羞惱之意翻湧而出。
他昂著脖子,挑出自己能辯駁的,振振有詞:「我阿翁是吏部尚書,我本就無須參與科舉,靠門蔭即可入朝為官,入國子監也不過是打發時日,無須認真課業!」
葉柏難得沉下臉,冷笑一聲:「果然是目光短淺。」
「我等高官子弟,更當努力勤勉、專心課業,日後才可報效朝廷、為百姓做事!」
葉柏挺直胸脯:「我輩之楷模,當是本監謝司業!皇室血脈、昭寧長公主獨子,出身顯赫,卻不自傲。」
「當年謝司業年方十六,未走門蔭之捷徑,而是與眾多學子一併科舉。為防不公,更是主動提議糊名,憑真才實學一舉考上進士!」
說完擲地有聲一番話,葉柏嚴肅道:「而你們,出身不及謝司業,才學亦不如謝司業,成天只想著走捷徑,借他人之勢耀武揚威。」
「無知!胸無大志!見識短淺!」
田肅等人被他說得面紅耳赤。
倘若葉柏僅是道出他個人見解,便也就罷了,偏生他抬出謝青章這個活生生的例子,一番話全然站得住腳,更是讓人無法反駁。
小郎君老氣橫秋地哼了一聲,也不再管諸人,拎著他的小書袋,往小門而去。
臨到了小門跟前,葉柏輕輕拍了兩下門:「我來尋孟師傅,煩請開門讓我進去。」
小門後,陳廚子等人本就守在那兒,聽著外頭動靜。一聽是方才舌戰群「雄」的葉監生來了,忙不迭開門,隨後再度緊緊關上。
田肅面色極為難看,青白交加,咬著後槽牙,領著他身後的監生們走了。
而被留在食堂的許平等人,看著關得嚴嚴實實的小門,彼此面面相覷,長嘆一聲,潦草用完暮食,約著回去商量如何挽回。
小門後頭,葉柏謝過為他開門的陳廚子,隨後頂著眾人欽佩的目光,從容不迫往小院走。
無人注意到,葉小郎君的耳後忽然有些紅,眼底深處也漾出一抹不好意思和得色。
食堂眾人從未見過孟桑發火,包括魏詢、徐叔在內,誰都沒有貿然去小院打擾,故而葉柏去到小院時,僅孟桑站在水井旁邊。
葉柏見之大驚,失了裝出來的穩重,急吼吼地跑過去,並大聲喊:「孟女郎,勿要輕生!」
井邊,孟桑下意識回過頭,大腿被衝過來的葉柏死死抱住,頗有些茫然。
什麼輕生?
她有什麼好輕生的?
這一嗓子童音,同樣穿到後廚里。一扇扇窗戶被打開,徐叔等人撲到小窗邊,滿臉的驚慌失色,生怕孟桑真的想不開。
「桑娘,為了這些監生輕生不值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