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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2:41:30 作者: 青山白白
將火候控制得恰到好處,如此炸出來的排骨,對於小孩子來說,亦是不難啃的。即便是裡頭有些許硬的脆骨,葉柏也嚼得津津有味。
可見小郎君牙口不錯,暫且未到換牙的時候。
他啃了兩塊排骨,又去嘗另外兩道素菜。其中一道清炒時蔬,口感清爽,而另一道酸辣土豆絲,酸辣香勾得人心癢。
葉柏執筷,一絲不苟刮去上頭的干辣椒與花椒,夾了一筷子土豆絲到碗中,乖巧開吃。
土豆絲切得粗細均勻,每一寸都被酸辣味的湯汁均勻包裹住,青紅椒絲沒有想像中那般辣,反而泛著淡淡蔬果清甜,嘗著脆爽開胃,很是下飯。
葉柏先是一口土豆絲、排骨或炒時蔬,再來一口白飯,瞧著就是一副吃得很香的模樣。
孟桑笑著問:「好吃嗎?」
口中有吃食,不應開口說話,故而葉柏只是無聲地點頭。
孟桑又問:「那現下仍然那般難過嗎?」
聽了此問,葉柏再度默默點頭。
換言之,他還是很難過,但是吃美食這事也不能落下。
孟桑眼底深處漾出笑意,不再多問,起身回到打菜的地方。
見她回來,阿蘭稍稍傾過來,小聲道:「往常這個時辰,許監生他們應當已經到食堂了,今日卻還瞧不見人。」
孟桑看了一眼天色,倒還沉得住氣:「無妨,許是今日回監,博士們多留了一會兒。」
聞言,阿蘭原本有些忐忑不安的心緒漸漸平靜,恢復了平日裡沉穩。
過不多久,就能瞧見許平等監生慢慢走進院門,往食堂大門處而來。
孟桑抬頭望去,忽然覺著有些訝異。
往常許監生他們來食堂都是興高采烈的,恨不得能走得再快一些。可今日怎麼這般無精打采,腳下步子十分沉重,仿佛無形之中有什麼在將他們往後拽。
莫非是看了今日張貼出去的旬考成績,他們都發揮失常了?
又或者是被哪位博士訓斥了?
就在孟桑心下閃過諸多猜想時,一眾監生已經一步一挪,走到專供打菜的桌案前。
其中,許平、薛恆仍占據首位。
孟桑回神,微笑道:「今日暮食是蒜香排骨、酸辣土豆絲、清炒時蔬,另配素湯和白飯,許監生可要都來一份?」
許平面上露出勉強笑意:「都來一份吧,勞煩孟師傅。」
「我只是動動嘴皮子,打菜還是雜役們來做,何談勞煩?」孟桑笑笑,覷著他們苦兮兮的臉色,想了想,還是忖度著開口安慰。
「雖不知為何諸位監生如此不開懷,但無論是何難事,都得吃飽才有力氣去思索解決之策。今日暮食是我盯著做的,每一道都算可口,或許能寥解一絲不快。」
聞言,許平等人的神色更為低落了,薛恆的臉上甚至隱隱流露出羞愧,讓孟桑頗有些不知所措。
難道她方才的話是火上澆油、雪上加霜?
而許平、薛恆及身後一眾監生,越發覺著對不住孟桑,心中湧出濃濃愧意。
許平和薛恆原本習慣坐在離打菜處最近的一張桌案,領完暮食過去,卻發現葉柏已經占了那處。
見此,兩人不約而同地嘆氣,隨意尋了旁邊的桌案坐下。
他們吃著蒜香排骨等吃食,亦覺可口美味,但心緒早已飄遠。
今日剛來監中,許平等人就被以孫貢為首的監生們找上。
孫貢言辭懇切地道明來意——
他們二十多日來的裝食堂難吃,確實是戲耍了田肅等目中無人的高門子弟,變相出了一口惡氣。同時,卻也使得食堂名聲越來越差,牽連了無辜之人。
此舉,不但辜負孟桑等一眾食堂庖廚、雜役的真心,也愧對每日這般可口的吃食,並非君子所為。
這些監生多出自律學、算學、書學,中秋並未歸家。在被孫貢說服後,他們商量了足足兩天,打了無數腹稿,方才尋上許平等人。
這樣一針見血、真情實意的勸說,一口氣砸在未有防備的許平等監生耳中,如石破天驚一般,擊碎了眾人多日來的迷障。
因而,許平等人一整天都有些魂不守舍,滿心糾結要如何補救,又要如何向孟桑道出真相。
薛恆狠狠地撕咬著排骨,很是煩躁,低聲道:「今日這般心煩意亂,騎射課上還要聽田肅那廝說些不知所謂的胡話!也不知他們在想什麼,要笑不笑的,一字一句都仿佛意有所指。」
許平面色冷然,咽下青椒絲:「顧不得他們,暫且當瞧不見罷!咱們眼下最首要的事,是思量如何向孟師傅他們致歉,之後又要如何補救,挽回過失。」
他們未曾留神到,旁邊專心致志用食的葉柏,悄悄豎起了小耳朵。
而其餘監生沉默地領走吃食,每個人頭頂上空仿佛都懸著一朵沉甸甸的烏雲,坐下後,默不作聲地用起暮食。
整間食堂安靜到詭異,偶爾有人壓低了聲音說話,除此之外,幾乎只能聽見孟桑這處發出的一些動靜。
就在此時,門口處幾聲囂張至極的嗓音,打破了食堂內的「平靜」。
「瞧瞧,原來這就是你們口中的豬糠啊!」
田肅大步邁入食堂,一眼看見許平二人,咬牙切齒:「斷然想不到,博士們口中誠樸謙遜的許子津,有一朝一日也會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說起謊話,誆騙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