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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2:41:30 作者: 青山白白
    說到這兒,葉柏頓了一下,面無表情道:「不對,我此言有誤。現如今食堂有了孟女郎,倒確實不必去什麼食肆酒樓。」

    「多謝小郎君賞識,」孟桑彎唇笑了,學著葉柏的模樣,雙手背到身後,語氣輕快,「不過嘛,管他什麼趙監生,只要能來食堂,就都是好監生!」

    「話說回來,」孟桑好奇地低頭瞧他,「小郎君你是我遇見的,唯一一個自己來食堂的。今日也非定下的回監之日,緣何你早早來了?」

    葉柏眉目淡淡:「我家阿翁最不喜家中子弟貪戀口腹之慾,無故不得去食肆酒樓,家中庖廚也不研習新菜式。我入國子監,必然要遵循教誨,日日來食堂。」

    「至於後者,阿翁覺著我耽誤多日課業,而今身子已經痊癒,可提早回來。我亦認為,雖然祭酒免去明日早課,但監生自身不可荒廢課業,須得勤勉。」

    孟桑聽了,啞口無聲。

    這位葉小郎君的阿翁,未免對七八歲的孩童要求太多了!

    好好一孩童,雖不必溺愛,但總也該吃吃喝喝、快活度日,閒暇時再學些課業。

    如她七八歲時,阿娘就經常牽著她去逛街市,買各種好玩的,母女湊在一起玩,而阿耶會做各種好吃的,力求把她和阿娘餵得飽飽的。一家人更是得了空就上山,挖筍捉魚摸蝦……

    即便如此,也不曾耽誤她跟阿娘讀書識字、練習書法,更不曾耽誤她和阿耶學廚藝。

    哎,不過這是葉小郎君家事,她總不好多說什麼。

    一旁的葉柏看著孟桑學他走路,只覺內心充滿無奈,老氣橫秋地嘆了口氣。

    這位女郎,當真是一點也不穩重,唉!

    正暗自感嘆著,又聽見頭頂傳來孟桑的聲音。

    「哎,葉監生,明日朝食給你添個雞蛋吧?」

    葉柏蹙眉:「一定要吃嗎?水煮的那種?」

    孟桑笑嘻嘻:「必須,不過可以用煎的,香一些。」

    葉柏無可奈何,「嗯」了一聲。

    其實他一直偷偷瞞著阿翁和耶娘,不喜愛吃雞蛋的事。不過,今日嘗到雞蛋羹很是可口,想來這位孟廚娘手藝出眾,應當不會做得難吃。

    葉柏想著想著,忽而覺得自己愧對了阿翁的教導,羞慚不已。

    君子不當注重口腹之慾,可是自打他須臾前嘗了孟廚娘的手藝,就有些念念不忘,合該好生反省。

    「哎,葉監生,明日朝食咱們喝粥,另配韭菜盒子哦!」

    葉柏小耳朵不由自主豎起來:「……韭菜盒子好吃嗎?」

    孟桑面上神采飛揚:「當然好吃,鮮韭菜、嫩雞蛋,烙乾的餅皮、爽滑的粉絲。嘖,好吃得緊!」

    葉柏悄悄咽了咽津液,一本正經:「那便勞煩孟廚娘了。」

    「好說!好說……」

    另一廂,趙監生端著盛滿油潑麵的食盒出來,急匆匆往後門而去。

    遠遠瞧見孟桑與葉柏的身影,他被迫放緩步子,不敢靠得太近。

    中途,葉柏回到齋舍,僅餘孟桑一人。

    一直等到孟桑出了後門,趙監生這才加快步伐,向閽人出示木牌後,出了國子監。他瞥了一眼孟桑背影,鬆了口氣,朝著與之相反的方向而去。

    趙監生匆忙趕到坊門口一家食肆,進去便見著了田肅等人。

    田肅見他來,擰眉呵斥:「怎得這麼久?都快到關坊門的時辰了!」

    趙監生賠笑,呈上食盒:「中途唯恐被那些監生察覺異樣,不免小心謹慎一些。」

    聞言,田肅哼了一聲,倒也沒再說什麼,自顧自打開食盒。

    甫一掀開蓋子,裡頭濃郁的辣香、面香並著油香,齊刷刷湧出來。

    田肅等一眾人,下意識屏住了呼吸。

    食盒內,油光滿滿的寬面、碧綠蔥花、深紅色花生粒等等混在一起,瞧著極為誘人。

    後知後覺到失態,田肅接過身側監生遞來的木筷,叉起寬面,悉數送入口中。

    即便因一路耽擱,面有些涼,卻也無法掩蓋其絕妙滋味。辣味刺激味蕾分泌津液,勁道的寬面讓人越吃越難捨……

    田肅用了好幾口,方才將手中木筷重重拍下,面色極為難看,咬牙切齒。

    「好個口蜜腹劍的許子津,好個陰險狡詐的薛安遠!這幫子四門學和下三學的,竟真敢將我等戲耍於鼓掌之中,足足二十日之久!」

    「坊門將閉,咱們暫且歸家。待到明日暮食,咱們去食堂當眾戳穿許子津的無恥嘴臉!」

    翌日,天還暗著,國子監後門通往齋舍、食堂的路上,孟桑手中提著燈籠,踏著月色前行。

    今日朝食是清粥和韭菜盒子,前者交由徒弟們熬製即可,後者還需要她提早來,親自烹製。

    走到一半,孟桑遠遠瞧見前頭孩童身影,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只覺得無語又有些心疼。

    葉家怎麼回事,這麼早就敦促孩子起來溫習課業、用功讀書……

    未免有些揠苗助長了罷!

    孟桑嘆氣,快步走近,並揚聲喚道:「葉監生。」

    這一回,葉柏看向孟桑的目光中,不再是初見時的警惕,反而似是好生鬆了一口氣。

    他抿抿唇,不動聲色地往孟桑身邊靠了兩步,淡聲問好。

    孟桑換了只手提燈籠,嘆氣:「看你模樣,估摸著才七八歲,怎得起來這般早?今日停了早課,像是你的許多同窗,裡頭不乏行了冠禮的,也還在酣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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