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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2:41:30 作者: 青山白白
    不多久,管事和僕役帶著砍好的竹子回來。這位管事心細,帶回的竹子已經砍去枝葉,清洗乾淨。

    「孟師傅掌個眼,看這幾根能用否?」

    孟桑一一挑揀過去,笑道:「多謝管家,挑的都是極好的竹子,能用。」

    這時,杜昉回來,正巧撞上孟桑向管家要一位手上功夫利索、力氣大的僕役。

    杜昉打了個招呼,笑道:「那這院裡可就沒有比杜某更合適的人選了。孟師傅儘管吩咐,是要杜某劈砍竹子?」

    孟桑點頭,倒也不過分客套,指揮著杜昉將竹筒砍成一段段的。隨用竹筐運去井邊,悉數用清水洗淨內里,放回去瀝水備用。

    忙活完竹子,江米、紅豆與稻米也就泡好了。

    此次準備了四種口味——

    純江米餡,可以蘸著糖吃;

    紅豆餡,甜口,風味也不差;

    豚肉醬香餡,咸口,類似端午時吃的豚肉咸粽;

    最後一種為臘肉餡,用臘肉丁混著玉米粒、毛豆等物,在拿一勺化開的豚油拌了,花花綠綠,好看極了,吃著還香!

    原本竹筒飯里只用江米,但顧及到昭寧長公主今日朝食用得不多,腹中還空著,孟桑便在裡頭都混了些稻米,以免僅吃江米不好克化。

    孟桑將兩種甜口的餡料拌好,交予姜老頭裝填,自己忙活更為複雜些的咸口內餡。

    看著堆成小山的竹筒,杜昉饒有興致道:「從前郎君帶我們出去打獵,忘帶炊具之時,常常劈開竹子,充當鍋來使。莫非,孟師傅也要做類似吃食?」

    孟桑拌著餡料,輕快道:「此物喚作竹筒飯。」

    「聽聞南詔國中,百姓會將拌好的米糧菜肉,塞進竹筒之中,堵住口子用炭火烤制。待到裡頭熟了,劈開黑焦的竹筒,裡頭的吃食會被竹膜裹上一層,自帶竹子清香。」

    「今日咱們用的是府上慈竹,倘若換了南詔境內的香竹,烤出來的吃食竹香味更重,更得其中精妙。」

    聽她緩緩說來,杜昉笑道:「孟師傅是從遊記中看來的?說得這般仔細,當真讓人對南詔香竹心嚮往之。倘若不是您瞧著未至桃李之年,不似出過遠門,杜某還以為孟師傅是親身去過南詔了。」

    孟桑微笑,沒有作答,權當默認。總不能與你說,上輩子確實去過雲南,吃過那裡的糯米竹筒飯吧?

    四隻竹筒已被不同餡料填了個大半,以生紅薯封口,即可拿去炭火堆里,慢慢烤制。

    院中,壘砌一簡易灶台,裡頭炭火燒得正旺,「喀嚓」聲斷斷續續,灼熱火舌不斷往上撲。

    沉甸甸的竹筒被架成一排,不斷經受火苗烘烤,封口處漸漸冒出油或者白泡。

    孟桑親自守在旁邊,時不時用火鉗夾住竹筒,為之翻面,力求烤制均勻。

    一直烤到竹子通身發黑,冒著白氣,孟桑方才將四隻竹筒夾離炭火堆。

    竹筒帶回後廚後,逐一被刀劈出口子,從側面掰開。

    在黑不溜秋的竹身裂開,露出內里錦繡的那一瞬,就像是打開了藏寶箱一般,各色香味按捺不住地奔涌而出。

    剎那間,後廚里所有人都聞到了數種香氣。江米香、紅豆的甜、豚肉醬香、最是誘人的臘肉香味,以及隱隱約約的清新竹香。

    杜昉咽了咽津液,此時才明白,為何眼前這位孟師傅是他家阿郎親自去請的。

    這些日子來府中的庖廚甚多,特意進宮向陛下求來的御廚、高官世家府中私廚、各大酒樓知名的掌勺大師傅……唯有豐泰樓的曲師傅,精心烹製的烤全羊、箸頭春、乳釀魚等等佳肴,能與眼前的竹筒飯決個高低勝負。

    到底還是阿郎的舌頭靈、眼光高,能從市井之中尋得一位極難得的好庖廚!

    「杜侍從?」孟桑清脆的嗓音傳來。

    杜昉回過神,眼前是四隻木托盤,其上各自擺著一隻翠綠竹筒、一副膳具及不同小料。

    空中的各色香氣變淡許多,似是再度被牢牢鎖住。

    孟桑用乾淨濕布擦了擦手掌心,笑道:「雖有野炊之樂,但黑漆漆的竹筒呈上去,難免會敗壞長公主殿下的興致。因此我將飯食一一裝入乾淨竹筒,逐一合嚴實,杜侍從可直接帶去。」

    「孟師傅想得周到。」

    杜昉點了負責送吃食的婢子,衝著孟桑一拱手,腳下生風一般,領人離開。

    第28章 竹筒飯

    昭寧長公主院內,年輕婢子們圍在廊下做著針線活,一個個眉眼帶笑,輕聲細語說著話,不敢鬧出太大動靜。

    屋內,一位身著錦緞薄裙的美婦人歪倚在榻上,青絲高挽,眉眼明艷大氣,肌膚透亮,正是聖人的親妹妹——昭寧長公主。

    即便是眼角處延伸出了幾道淡淡細紋,也不曾削減其容貌一分,任誰第一眼見了都猜不到她已四十,可見歲月當真不敗美人。

    昭寧長公主手中展著一卷傳奇話本,慵懶地看著,有一搭沒一搭地與貼身婢子們閒聊。

    一婢子道:「阿郎孝順殿下,這不又尋了一名庖廚來,就盼著殿下多用一口呢。」

    昭寧長公主面色紅潤,哼笑:「他若是當真孝順,合該娶個新婦回來,再給本宮生個嬌嬌俏俏的孫女。而非一心撲在國子監的公事上,不近女色、半點不談風月。」

    「說來也氣人,這榆木腦袋不曉得是隨了誰。無論是本宮,還是他阿耶,分明於風月一事很是靈光,早早就瞧對了眼,偏章兒是根不開竅的朽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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