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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2:41:30 作者: 青山白白
拿定主意,孟桑立即將灶間雞蛋全都搜羅起來,開始烹製。
賽螃蟹這道菜做來其實很簡單。將每個雞蛋的蛋黃蛋白分離,以薑末、酢、糖等調出料汁,就可以開始起鍋炒制。
蛋白先下鍋,加一丟丟調配的料汁,邊炒邊攪拌,成形之後盛入盤中,充當「蟹肉」的部分。
炒蛋黃時,講究熱鍋涼油,炒制方式與炒蛋白沒什麼不同。最要注意的是火候,千萬不能炒過頭,否則最後成品做不出蟹黃流油的狀態。
待到鍋中「蟹黃」逐漸從液體變為半凝固的膏狀,即可盛出蓋到「蟹肉」上,如此便成了一道以假亂真的賽螃蟹。
麵團也已經醒好,孟桑囑咐阿蘭揪面片,單做一碗清湯餺飥,然後就端著賽螃蟹出了灶台。
食堂內,沈博士氣定神閒地坐在原處,閉目養神。哪怕聞見了菜餚香氣,也不曾睜開雙眼,直至聽見逐漸靠近的腳步聲,方才慢悠悠看向孟桑。
孟桑將菜餚擺到桌案上,叉手行禮:「餺飥正在煮,先呈上熱菜,好讓您墊一墊肚子。」
淺淺的盤中,底部鋪著嫩白「蟹肉」,上頭淋了一勺滿滿當當的「蟹黃」,黃澄澄的「蟹油」緩緩流動,滲入「蟹肉」之中,煞是誘人。
沈博士瞧見了菜餚全貌,一時詫異道:「八月長安城,哪來的蟹?」
孟桑本想直接報菜名,但一聽沈博士此言,不禁莞爾一笑:「不若您先嘗嘗?此菜每涼一分,滋味便差了好些。」
沈博士對此話深以為然,忙不迭舀了一勺。
剛出鍋的「蟹肉蟹黃」還冒著熱氣,隨著勺子往唇邊靠近,那鮮味越發濃厚誘人。
滿滿當當的一勺入口,鮮香、姜味和一絲絲酢酸味充盈口舌之間。「蟹肉」比之「蟹黃」還要硬上一分,嘗來「肉質」細嫩,反倒顯得層次感分明。「蟹黃」是極嫩的,「膏油」仿佛在舌尖緩緩流動,端的是個黃滿膏肥。
沈博士細品許久,忽而輕笑,抬眸看著孟桑,眼中儘是長輩包容調皮晚輩的慈祥。
他很是肯定:「這不是蟹肉。」
孟桑笑嘆:「竟還是沒能騙過您的舌頭,想來沈博士定是一位愛蟹之人,方能分辨真假。」
既然已經被戳穿,孟桑便也不再故弄玄虛,不慌不忙說來:「此吃食名為『賽螃蟹』,今日缺少食材,只用了雞蛋,借蛋白、蛋黃來仿出蟹肉、蟹黃的模樣以及鮮嫩口感,再輔以調好的料汁,擬出蟹味來。」
沈博士顯然是個老饕,一邊的品嘗,順道還津津有味地聽孟桑講解。
遇見好的食客,孟桑從來不藏私,難得起了一絲勝負欲,驕矜道:「今日食材少,做時十分匆忙。待到兒醃的那鹹鴨蛋出罐,以它那肥到流油的鹹蛋黃入菜,吃起來才有蟹膏的沙沙口感,味兒也更正,保管是一道真假難辨的賽螃蟹。」
聽到這兒,沈博士眼睛都亮了,連忙道:「你說的這種做法,聽著很是美味。鹹鴨蛋想來也是一道不錯的吃食,就是不知何時做好?是自用,還是會加進食堂的朝食、暮食里?」
看到原本一聲儒雅的文人,遇上美食就變得更鮮活近人,又是頭一個聽孟桑掰扯更好吃做法時,不會惱羞成怒的食客。
孟桑深覺自己找到了知己,笑著一一答道:「這鴨蛋剛醃,至少還得等上一月。屆時,應當會出現在朝食裡頭,跟各色粥點作配。不過若要說最適合鹹鴨蛋的,還得是白粥,既有自個兒的米香,又不會越過鹹鴨蛋的味兒,兩者配在一處,相得益彰!」
光是用聽的,沈博士已是心嚮往之,說一定來嘗嘗孟桑口中出沙流油的鹹鴨蛋,務必讓她多留一個。
正在這時,阿蘭端著煮好的清湯餺飥過來。孟桑順勢與沈博士打了聲招呼,繼續磨她的澱粉去了。
孟桑將掰碎曬乾的澱粉小塊舀了一些到桌上,用擀麵杖細細壓扁擀碎。阿蘭收拾乾淨灶台後,又回到孟桑身旁,用碾槽將擀碎的澱粉二度碾成細粉。
兩人搭配幹活,並不覺累,輕聲閒聊起來。
阿蘭對孟桑今晚提過的承包制很是好奇,就多問了幾句。
當時孟桑是潤色一番,掐頭去尾說與魏詢、徐叔聽,卻不想遭到魏詢責備。眼下她見阿蘭對此感興趣,就抹掉時代特徵,將阿蘭所問一一解釋,權當幹活時的消遣。
將所有問題都答了,沒等到阿蘭再度開口提問,倒有一道聲音從側方傳來。
沈博士竟是不知何時走近,手裡還端著面碗,興致勃勃地問:「你口中這承包制,能否再說詳盡一些?」
經過了關於「賽螃蟹」「鹹鴨蛋」的對談,孟桑已覺得沈博士瞧著親近,交談時也很是自在,無須拘於繁文縟節,又想著對方身為博學多才的博士,必然是要比自己腦子活絡些,便從頭說給他聽。
聽罷,沈博士若有所思:「卻也不失為一個好對策,但原封不動拿到朝堂上,只怕會遭到那些老頑固的阻攔。」
見他認可承包制,孟桑更覺得對方親切,興奮道:「是極!不僅庖廚師傅們會更注重技藝,憑本事領到相應的工錢,而且也可以讓家境不同、所需不同的監生們自行選擇,國子監更不必受制於吏部、禮部發下的銀錢,變出為入,以富養貧!」
說到這兒,孟桑不免又想起商賈在本朝的地位,苦惱道:「不過也只是想想罷了,畢竟涉及商賈之事,聖人與諸位大人們並不會允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