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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2:25:12 作者: 毛球球
    他忍住了這種衝動,攥緊了自己右手腕上的黑色皮革手鐲。

    這是配套的一對手鐲,質地一般,但設計感很好,品牌溢價也嚴重,路許看著喜歡,就買了兩隻。

    江乘月拿走的,是女款。

    幕布終於拉開,已經準備好的夢鍍樂隊,出現在眾人的眼前。

    沒有歡呼,沒有期待,草地上一片安靜。

    路許站在草地的遠處,學著剛剛搜索查看的搖滾禮,開玩笑般沖江乘月比了個手勢。

    與此同時,江乘月高舉右手,腕上的紅色手鐲亮眼鮮明。

    遙遙地,路許的手腕上,像是過電般地捲起了一股熱流。

    他不知道江乘月有沒有看到自己,但遙遙呼應的那一刻,他聽見了自己的心跳聲。

    江乘月預感到了會冷場,他的手腕一扣,鼓棒擊打在鼓面上。

    緩慢的節奏,一下下,敲擊在現場觀眾的心上。

    並非只有快節奏才能產生律動,緩慢的節奏,逐漸安撫了觀眾的疲憊,生出了點異樣的共鳴。

    俏皮、又有些滑稽的音樂聲響起,推出了一段有些諷刺意味的節奏。

    很獨特,也非常少見。

    有人伸長了脖子,去找這是什麼樂器發出的聲音。

    酷哥的手裡有一隻電音蝌蚪,古怪的樂器,張著嘴巴,吸引了全場觀眾的注意。

    江乘月抬手,壓了下麥:「各位,給兩分鐘,認識一下。」

    「夢鍍。」孫沐陽冷漠地說。

    與此同時,沒等觀眾反應,江乘月腳下一挑,一面黑底燙金的樂隊旗落在了他的手中,他向前一擲,孟哲抬手接住,遞給了主唱孫沐陽,旗面綻開的獵獵聲與風聲同時響起,江乘月接上了鼓。

    「Woo!酷!」有觀眾來了興致,捧了場。

    鍵盤琴聲打破了電音蝌蚪的滑稽音色,夢鍍在音樂節上的演出,正式拉開了序幕。

    led屏幕上的背景驟然打開,路許在那一瞬間看見了自己畫過的那張設計圖。

    他的嘴角彎了彎。

    「還不錯!」路許前面的樂迷說。

    「好厲害!這歌有點能蹦啊!」

    「本來以為是個過場樂隊,沒想到是個炸場的!」

    江乘月和李穗擊掌,右腳踩下一陣密集的底鼓聲。

    路許遙遙地望著,覺得江乘月和吉他手的距離過近,把臉又垮了回去。

    夢鍍這次的歌,是一首純英文歌詞的搖滾,是他們全新的原創作品。

    八月末的風很大,江乘月黑白色衣服上的黑色飄帶,隨著他玩鼓的動作起落。

    路許的穿搭設計,終於在這一瞬間,得到了圓滿。

    他的心思和布置,全都實現了。

    他喜歡設計工作,喜歡看模特穿上他設計的衣服,打破原有的風格,贏得掌聲。

    可這份設計到了江乘月身上,則是多了份心意。

    江乘月並不靠衣服和打扮去贏得讚美,鼓聲一起,他本身就足夠讓人著迷了。

    他為江乘月感到高興。

    路許剛才聽樂迷說,夢鍍只是小樂隊,主辦方還給了小鞋,只允許他們10分鐘的演出時間。

    他心裡不平,想著怎麼安慰江乘月,怎麼不動聲色地出手幫忙,沒想到江乘月永遠能給他驚喜。

    「再來一首!」台下的樂迷再喊,「好樂隊還能不能多留一會兒了!」

    他的小鼓手太耀眼了,他明明妝點過這輪明月,此刻卻只想做漫天的烏雲,吞掉月色的所有陰晴圓缺。

    他忽然意識到,江乘月在成長,江乘月從一開始,就不是需要活在庇護下的孩子。

    從小獨立長大的孩子能有多堅強,路許能懂,但他發現自己對江乘月還是知之甚少。

    因為路念的拜託,他總是想著幫江乘月解決問題,甚至形成了慣性思維,可江乘月,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已經從不為人知,到逐漸展露鋒芒了。

    他終於能把兩個人擺在對等的位置上,去正視自己的想法了。

    故意讓江乘月穿自己搭配的衣服,讓江乘月戴自己設計的耳釘,想把人留在身邊,想怎麼打扮都可以。

    他痛快承認了,他就是喜歡江乘月。

    很喜歡,江乘月。

    江乘月其實早就看見路許了,在幕布落下的那一刻。

    他以為路許不會來,可是遠遠地看見那個熟悉的身影時,他還是覺得激動,甚至搖旗時還特地指向了路許的方向。

    樂迷在喊encore,嫌演出的時間短,甚至有人把矛頭指向了主辦方,這些都和江乘月沒什麼關係了,他收拾了自己的軍鼓,拒絕了觀眾跳水的呼聲,往台下走。

    他不介意跳水,甚至很喜歡玩鬧,可這衣服是路許的,路許愛乾淨,他不能弄髒。

    孫沐陽的前男友今天又找來了,江乘月從台上下來時看了兩人一眼,總覺得這倆人還挺辛酸,明明都分手了,還一天天地吵架,鬧個沒完。

    他剛想去收拾包,有人壓了一下他的肩膀,有些沉,他抬頭時,剛好看見了路許的藍眼睛。

    路許的周圍,有點淡淡的酒味兒。

    「路哥,你喝酒了?」江乘月問,「你沒自己開車來吧?」

    「嗯。」路許應了聲,藍眼睛深深的,看向江乘月,故意把身體的重量往他身上壓,「我……」

    他確信自己沒有醉,可看到江乘月的那一刻,他忽然不那麼確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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