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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2:25:12 作者: 毛球球
    但是——

    「路老師。」她忍不住問,「為什麼您今天桌上會有一把韭菜,我們下一季的設計主題是韭菜還是菜啊?」

    路許早上一時興起,幫江乘月恢復了院子裡的植物,剩下的苗苗沒地方放,只好順手帶進了工作室里。

    路許皺了皺眉:「這是蔥。」

    王雪:「這、這是……好吧,蔥。您忙哈。」

    路許把昨天江乘月吹口琴的那段視頻,看了一遍又一遍,想找到昨天初聞琴聲時,那一瞬間心被充滿的愉悅感。

    那一瞬間,他似乎是曠野上乾枯的河床,突然逢見了自遠空墜落的星辰和雨滴,盈盈流光填滿了河床的縫隙,雨水催開了不知名的藍色野花。

    那種時候,他想畫的和想成就的,仿佛都能夠做到。

    他找了原曲來聽,但就是覺得,差了些什麼。

    這讓他想儘快完成手頭的工作,去江乘月身上找找答案。

    江乘月煮麵煮一半,特地去查了文獻——

    沒有音樂會使農作物基因突變這個可能。

    他自己也沒那個本事。

    所以他追根溯源,向種子經銷商之一反饋了這個問題。

    「孟哲,你爺爺賣我的那包,真的是蔥種子嗎?」江乘月問,「我種出韭菜了哎。」

    孟哲:「?」

    「不可能!」孟哲不同意售後,「我們家不做韭菜生意的。」

    江乘月坐在老宅門前的台階上,想了很久,也沒搞明白,只好重新撒了點種子。

    他這兩天,收到了好幾份平面模特的邀請,有來自於網紅服裝店的,也有一些小雜誌的,還有不是平面模特的,什麼歌曲的mv拍攝,江乘月興趣不大。

    他想利用自己近期的空閒時間,去拍一兩套圖賺錢。

    這樣他能換一套新的鼓棒,或許還能換個好用的鼓。

    如果有剩餘,他還可以給他認識的那幾個,幾乎玩不下去了的樂隊湊一些資金。

    正想著,一片陰影自上而下地投在了地上,江乘月的視線里出現了路許的鞋子,他抬起頭,衝著路許彎了彎嘴角。

    路許第一次見江乘月的時候就發現了,江乘月的眼睛像幼鹿,有點小杏眼的輪廓,睫毛彎彎的,在眼尾處加深,眉眼間總是盛著笑。

    路許忽然間產生了一種江乘月其實是在等他回家的錯覺。

    「坐在這裡發什麼呆?」路許問。

    他沒意識到自己的語氣比平時溫和了很多。

    其實在回國之前,他大部分時間都在說德語,剛說中文時的語調會稍有點凶和生硬,但他在不知不覺中,已經開始把發音放緩放平。

    江乘月笑到一半被夕陽晃了眼睛,連忙用手背擦了擦眼尾:「沒發呆,在看我種的東西。」

    看它們什麼時候又會變成奇怪的物種。

    「讓開點,擋著我開門了。」路許抬起一隻腳,輕輕踢了踢江乘月的屁股。

    江乘月站起來,跟著路許走進去。

    工作檯的桌上放著江乘月的筆記本電腦,屏幕上是幾家公司的邀請。

    「在看兼職?」路許自作主張地坐下來,「我來幫你看看。」

    「好啊。」江乘月挺高興,「那路哥你剛好可以給我參考一下。」

    路許大學的時候愛玩攝影,不過拍的都是風景,沒有拍過平面模特。

    上次給江乘月拍的那幾張圖,算是他除設計工作外第一次拍人像。

    江乘月雖然沒有經驗,但是個合格的平面模特,隨便拍照的人怎麼擺弄折騰,都不會有意見。

    「這個不行。」路許叉掉了第一份合同。

    「為什麼?」江乘月問,「這好像是一家網店,他們甚至還給我寄了樣衣,我還沒來得及拆。」

    「他家主營的是內衣,你成年了嗎,拍什麼內衣?」

    「……哦。」

    五分鐘後,第二份兼職邀請合同也被路許理所當然地叉進了垃圾桶。

    「為什麼?」江乘月問,「這是個電子雜誌。」

    「雜誌尺度大,涉及內容雜,你這種根正苗紅的計算機系大學生,不許去拍這種東西。」

    「……哦。」

    江乘月眼睜睜地看著他的兼職被路許一個個叉進了垃圾桶。

    還有最後一個——

    邀請人AndyChen

    路許舔了下後槽牙,按著滑鼠的手剛壓了一下,被江乘月碰了碰手背。

    江乘月的指骨修長纖細,手心裡略微有些汗意,搭在路許的手背上時,大概有些緊張,還輕輕地攥了下路許的袖口。

    路許說過,陳安迪是個壞胚。

    可是再刪……他好像就不能出去找個班上了。

    路許的滑鼠停在這份文件上沒動。

    「先別答應他,陳安迪設計和拍照都不太到家。」路許說,「再看看吧。」

    「哦……」江乘月有些失望,還有點難過。

    沒有工作,就會貧窮。

    但路許的意見,他會聽。

    晚上,路許剛洗完澡出來,聽見了叮叮噹噹的聲音。

    江乘月拿了盤子和碗,用筷子敲著玩,他天生對節奏的感知好,就算是敲敲碗筷,聲音在旁人聽來也悅耳。

    路許只是草草地裹了件睡袍,沒有規規矩矩地穿好,他在島台邊坐下時,江乘月剛好能看見他後背延伸至肩膀的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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