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頁

    場下響起一陣羨慕的驚呼，整個虛擬直播間也被彈幕擠滿，然而這些好像都遠在世界之外，邢沄的世界裡，只有盛恆川一人。

    「追上了。」

    邢沄閉上眼睛，任憑對方把自己摟入懷中，他微微側過臉靠在對方的肩頭，感受到檸檬茶的清香，明明那不是酒，他卻有些醉了。

    細碎的雪沫於風中漫天舞起，編號為19653的樹上，五隻柯基跟寵忽然抬手捂住了眼睛。

    現場和線上直播間的網友們安靜了許久，不約而同地刷出了漫天的花瓣。

    不論先前如何，往後如何，至少在這一刻，在場所有人心中所想，都是祝福。

    欣火直播的年會逐漸散場，基地外的停機坪上，無數懸浮車和星艦依次起飛，夜色逐漸降臨在都城，地面上的燈火逐次熄滅，天頂上的星空也漸漸明亮起來。

    邢沄悄悄蹭了蹭指間的戒指，和盛恆川一起從嘉賓通道退出了欣火基地的直播間。

    「我們回家？」邢沄走出室外，聞到了瑤台星夜晚的清新氣息，「像之前說好的那樣。」

    「回家。」盛恆川點頭，俯身幫邢沄扣好了外套的扣子。

    「下雪了。」邢沄抬頭時，伸手接住了一小片飄落的雪花，「瑤台星的北半球到冬天了。」

    與剛才全息影像模擬的雪花不同，這是現實世界中的雪。雪花在他的手心裡融化，留下轉瞬即逝的水漬，隔著飄落的雪花，周圍建築的輪廓逐漸變得有些模糊，連整個稜角分明的城市也變得溫和起來。

    在冬日的清冷空氣里，邢沄呼吸間卻覺得自己的心中漸漸湧出暖意，這種溫暖的感覺漸漸深入，浸潤到他的身體，不知是因為冷還是因為別的原因，邢沄覺得自己連呼吸也在輕顫，身體好像在渴求什麼，他似乎清楚，又似乎不太明了。

    瑤台星的南半球，邢家的宅邸里，盛謹抱著一摞書，手中還捏著筆，趴在書桌上睡得正香，邢痕聽見他均勻的呼吸聲，小心翼翼地放下手中的終端，靜靜地觀察了一會兒。

    盛謹的身上，有不自知的檸檬清香，提神醒腦，是邢痕喜歡的類型。

    邢痕觀察了片刻，總覺得盛謹睡得不太安穩，睡夢中還微微中皺了皺眉，想了想，他瞥見盛謹沒寫完的那道題，頭上冒出了一個隱形的感嘆號。於是自認為找到了原因的邢痕輕輕地握住盛謹搭在桌上的右手，補全了最後那題的答案。

    做完這一切後，邢痕才動作輕微地抱起盛謹，把盛謹放到床上。

    盛謹果然不皺眉了，感覺自己已經戀愛入門的邢家哥哥，在心裡給了自己一個大大的微笑。

    瑤台星的另一邊，決定回家的兩個人終於走到了停機坪邊，邢沄的心跳速度也越來越快。

    盛恆川的腳步停了，因為邢雲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袖，兩人都沒有撐傘，邢沄的發間落了幾朵晶瑩的雪花。

    邢沄強行掩飾自己身體的異樣，低頭去看腳下的地面：「那什麼，開學的時候，我哥……可能給我買了假的抑制劑……」

    盛恆川：「……」他哥太慘了吧，這種時候還要背鍋。

    「不是抑制劑的問題。」借著遠處星艦起飛時的光，盛恆川看到邢沄微紅的臉頰和眼睛裡隱隱的水光，試圖教育眼前口是心非的人，「是你整個人都在喜歡我，所以是你自己提前讓你的抑制劑失效了。」

    「我……」其實，在剛才年會末尾的時候，邢沄就有所察覺。

    「知道該做什麼嗎？」盛恆川替他把頰邊被風吹亂的頭髮撥開，「會害怕嗎？」

    邢沄搖搖頭：「怕……但是我可以。」

    盛恆川按著邢沄手腕的手忽然用力，帶著邢沄向停著星艦的方向走去。

    「那好，跟我回家。」

    邢沄小跑了兩步，跟上盛恆川的步伐，迎著飄落的小雪花，微微抬頭去看自己身邊的人：「川流。」

    「我喜歡你。」

    「嗯，留著等下回去說。」說很多遍。

    「我喜歡你！」

    星空下，兩人的目光里都有笑意。

    五分鐘後。

    空蕩蕩的停機位前，兩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太搞明白狀況。

    盛恆川：「？」

    邢沄：「？」

    盛恆川皺眉：「我們來的時候，有小星艦吧？」

    邢沄也不太確定了：「有……的吧？」

    總不能是在家許了個願睜眼就到了年會現場吧。

    盛恆川的小星艦來過，機翼划過天空，不留下一絲痕跡。

    大半個星球外，盛謹睡得正香，邢痕在桌邊靜悄悄地看書，無人看見盛謹終端上瘋狂閃爍的通訊提示。

    盛恆川和邢沄站在星艦曾經存在過的地方，久久沒能回過神來。

    基地前的最後幾艘星艦遙遙起飛，城市裡的燈光漸漸熄滅，夜空中的繁星接二連三地亮起，數萬光年外的星光就這麼落在兩人的發梢，迢迢河漢間，小雪花就這麼變成了大雪花，晃晃悠悠地落在兩個人的身邊。

    瑤台星都城的雪越下越大，像是要給城市披上一層迤邐的白色輕紗，這一切，像極了他們口中宣揚了無數次的潔白無瑕的愛情。

    盛恆川：「……」

    邢沄：「……」

    兩人在原地恍惚了半晌，忽然同時笑了。

    邢沄眨落睫毛上的雪花：「這下回不去了，但我還是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