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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2:09:32 作者: 容光
    整個走廊上鴉雀無聲,舒晴死死捏著手心,只覺得痛心又絕望。

    從小到大都沒見過奶奶,外公外婆又去世得早,從她記事起就只有一個爺爺,爺爺自己省吃儉用,但什麼都願意給她,小時候每個周末都是在爺爺家過的,感情比和父親還要深厚許多。

    可是如今,那個疼她愛她的老人孤零零地躺在床上,明明四個兒女,卻一個也沒有真正地盡到子女的義務。

    聰聰哇地一聲哭了出來,莊莉臉色難看地沖兒子喝道:「哭,哭什麼哭?被人指著鼻子罵的又不是你,你哭個屁!人家早雖然不姓莊,但是大義凜然得很,說起損人的話來那叫一個缺德,不帶一個髒字也能把你罵得狗血淋頭。」

    她對舒晴尖酸刻薄地笑了,「哎喲,現在當然要好好護著你爺爺了,他那麼愛你,房子家產什麼都願意留給你,你當然要掉幾滴鱷魚淚了!也是啊,我們這些雖然為人子女,聰聰也是他孫子,只可惜他眼裡只有你一個,既然都把我們排斥在外了,孝敬他老人家的責任自然落在你一個人頭上了!」

    莊敬偉霍地站起身來,對她怒喝道:「莊莉,說話之前好好想想自己在說些什麼!」

    二姑也用力拉了她一把,「少說幾句,爸還在裡面!」

    舒晴卻已經氣得說不出話來,胸口大起大落,指著莊莉罵道:「我爺爺白養你那麼多年,一心一意就惦記著他的房子,你就不怕你兒子看到你這張唯利是圖的小人嘴臉,以後也一樣對你不敬不肖麼?」

    她看著聰聰,一字一句地說:「郭聰,你看清楚你媽的心是什麼樣子,不懂孝道、冷血無情,裝的只有錢。你以後長大了可要好好記住你媽教你的這些,然後統統回報給她!」

    走廊上安安靜靜的,只有她毫不認輸的諷刺與怒罵,迴蕩在空無一人的長廊里顯得有幾分悽厲。

    護士從走廊盡頭的辦公室走出來,遠遠地說了句:「病人還在昏迷之中,你們小點聲,這裡是醫院,不是菜市場!」

    舒慧穎急忙走上前欲拉住舒晴,卻忽然被顧之伸出手攔住,於是詫異地抬頭看著這個年輕人。

    顧之低聲卻堅定地說道:「不用擔心她,她已經是成年人了,懂得為自己的言行負責,也明白什麼時候該做什麼事。」

    舒慧穎一時有些怔忡,從顧之漆黑平靜的眼眸里,她似乎看見了什麼非同尋常的情緒,可是待她仔細探查時,卻又發現那種情緒稍縱即逝,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舒晴已經受不了這種氛圍了,轉過頭去囑咐媽媽,「你先回家去休息,我送送顧老師,一會兒就回來找你。」

    然後轉過身去看著莊敬偉,「你和大姑二姑商量一下,看看這幾天晚上怎麼安排,每晚都要人守在醫院,我今天有事處理,明天來守,要是我走之後爺爺醒了,立馬通知我。」

    她走得毅然決然,生怕再遲一步,眼淚就要掉下來了。

    張亦周霍地站起身來,卻發現自己擔心又焦慮的眼神從頭到尾都被她忽略了,那個陪同她來的顧老師卻十分自然地拔腿跟了上去。

    一切都是那麼理所當然,沒有他插足的空間。

    就在他眼睜睜地看著兩人的身影即將消失在走廊盡頭時,忽然咬牙追了上去。

    「亦周?」李欣詫異地站起身來叫他,可他只是堅定地一路小跑過去。

    電梯的門即將合上的瞬間,一隻手驀地卡住了門fèng,阻止了兩人的離去。

    門開了,映入他眼帘的第一幕便是舒晴突然間傾涌而出的淚水,如同斷線的珠子一般落了下來,打濕了面頰。

    他絲毫沒有去理會旁邊人的反應,只是一步跨入電梯,一字一頓地沉聲道:「舒晴,我們談談。」

    作者有話要說:撒狗血了╮╭好激動!

    張亦周同學要以卵擊石了,顧老師面對情敵兼舒晴的初戀,該如何應對?!

    顧老師:呵呵,我需要應對嗎?你看他全身上下燃燒的每一顆絲細胞都在吶喊著要對我跪地唱征服,用得著我出手嗎?

    作者:我覺得你太欠虐!不能忍!!!!!下章更激情,明晚繼續,麼麼大家,這兩天有空會一一回復留言,所以美人們,不要大意地調戲麼麼吧!!!

    第45章】

    電梯裡,三人靜默而立。

    舒晴看著面前變化的數字,也沒去擦眼淚,只說:「我沒什麼好跟你談的。」

    張亦周很平靜,「我有,如果你不想說話,給我一點時間,聽我說就好。」

    像是猜到了舒晴會有的反應,他搶在她再一次開口以前,很快補充了一句:「就當我還是以前那個張亦周,住在你樓上,別無其他。如果那個時候你把我當成過朋友,那就給我一點時間。這次之後,我不會再強求你改變對我的態度。」

    顧之的視線停留在正對視線的那張海報上,女明星精緻艷麗的妝容很是刺眼。

    叮的一聲,一樓到了。

    舒晴在走出電梯之前,頭也沒回地說:「在大門口等我,我先送老師。」

    外面夜色正濃,夜風裡也帶著夏日的燥熱。

    朝停車場走了好一段路,顧之淡淡地回頭掃了一眼醫院門口靜靜站著的人,那個少年面容精緻,眉眼之中透著不屬於這個年紀的成熟老練,沉默寡言的時候也自有風骨。

    而他一直定定地索視著兩人離去的方向,或者更確切地說,他的視線一直未曾離開過舒晴。

    顧之回過頭來,「明天早上給輔導員打個電話,先把周四周五的假請了,今天太晚,暫時不方便打過去了。」

    頓了頓,他說:「需要我留下來嗎?」

    夜風很靜,糙叢里有斷斷續續的蟲鳴聲。

    他沒有問「你還好嗎」,也沒有說「我想留下來陪你」,只是一句簡短普通的問句----需要我留下來嗎?

    不需要刻意說明,舒晴知道他沒有把她當成一個需要人時時刻刻照顧著的孩子,從剛才阻止媽媽來拉住她,到現在這樣詢問她的意見,這並不只是他表明立場的行為,更是對她的相信與尊重。

    舒晴說:「不用了,你還有課,況且留下來也只是耽誤你的時間,沒有什麼實際作用。我每天晚上都給你打電話,把爺爺的情況告訴你……有個醫生在身邊好像也挺不錯的,至少可以替我分析他的病情。」

    說到這裡,她扯開嘴角笑了笑,哪怕眼裡隱約還有些淚光浮動。

    顧之卻忽然停□來,毫無徵兆地伸手替她抹去了面上的淚痕,「你要知道,這個世界上很多事情都不能強求,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在事情尚未發展到最壞一步時,不給自己留遺憾。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不管爺爺最後是好起來了,還是……你都要學會接受這個事實。」

    在舒晴又一次模糊的視線里,他微微嘆了口氣,「這個時候說這種話,也許真的不太合適,換做別人也許會好言寬慰,告訴你爺爺會好起來……」

    可他是醫生,爺爺這種情況有多麼嚴重,好起來的機率有多么小,他再明白不過,就算一時好起來了,以他的身體狀況,做完心臟手術之後又會有多少時日呢?

    與其在寬慰她之後又一次面對她的崩潰,倒不如從現在開始就為她做好心理準備。

    「不管怎麼樣,這段時間好好陪著爺爺,這就夠了。」他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髮,「我周五晚上上完課之後,再來找你。」

    舒晴沒有拒絕,她覺得這種時候要是說「這樣太麻煩,你還是別來了」簡直是矯情又做作。爺爺的病讓她有些措手不及,惶恐之際,她真的很希望這個男人能夠陪在身邊。

    他的冷靜和從容都是一定強心劑,令她得以暫時消解那些茫然與恐懼。

    她點點頭,終於停在了他的車旁,努力克制住不舍的情緒,「你快回去吧,開夜車要小心點,到家了給我發簡訊。」

    顧之笑了,「這麼急著趕我回去?」

    ……才怪,她是怕再過一會兒就捨不得讓他走了。

    寂靜無人的停車場裡,舒晴朝前走了一步,輕輕地環住他的腰,把臉貼在他的胸口。沉穩有力的心跳聲被她清晰地感知到了,還有襯衣上清冽溫潤的氣息,和他的身體散發出來的溫度。

    她吸了吸鼻子,「周五你要早點來,下課就來。」

    「好。」

    「別吃飯了,我也不吃,等你來了一起去。」

    「好。」

    「晚上不許關機,不然我打電話給你找不到人怎麼辦?」

    「好。」

    她又頓了頓,像是在思索還有什麼能叮囑的,這樣才能不著痕跡地多留他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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