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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2:09:32 作者: 容光
……
顧之講著講著,忽然發現身旁的人一聲不吭地盯著自己的筆,眼神都有些飄忽了,於是停了下來,「舒晴。」
舒晴頓了兩秒,才茫然地抬起頭來看著他,「啊?」表情真摯無辜,還帶著剛剛回過神來的一無所知。
顧之搖搖頭,「好了,你回去吧,也講得差不多了,能聽進去多少是多少。」
這套卷子比正式考試時的那一套難度大很多,可是她的成績竟然和準時參考那一套的學生相去無幾,目前的法語水平自然也不言而喻。
顧之這樣給她開小灶,自然也是因為她的刻苦,對待努力又有天賦的學生,身為老師天生就要偏愛許多。
又或許,還有些他自己刻意忽略掉的因素。
一同走出教學樓時,馬上就要分道揚鑣,舒晴想說點什麼,可身邊來往的都是師生,還有很多熟面孔給顧之打招呼,好幾次話到嘴邊,最後還是咽了下去。
之前的預感果然是對的,不同時間,不同場合,很多曾經有機會說出來的話一旦錯失良機,就再難找到開口的機會。
最終走到了停車場,因為天氣冷的緣故,顧之都是開車來的。
舒晴悻悻地說了聲:「顧老師再見。」
「等等,別忙走。」他把她叫住,然後打開車門,從副駕駛的座位上拎出一隻袋子遞給她。
「什麼東西?」舒晴打開來看,卻只看見幾本法語教材,還有一套……她一驚,已然從袋子裡拿出了那套原裝影片,「《隊列之末》?」
面前的男人露出了笑容,安靜地望著她,「即使沒有問過你,也知道你有多努力,這些教材是我認為很有用的。目前國內學法語的人不算多,很多教輔資料也是大學教師為了評職稱而著,內容敷衍,沒什麼用處,怕你走彎路,逛書城的時候就順手買下來了。」
她怔怔地看著他,說不出話來。
「至於《隊列之末》,就當做是學法語這麼刻苦的獎勵吧。」他的語氣淺淡又有些漫不經心,像是隨性之至才說出的話。
而舒晴自然也不會知道,要買到原版的英劇,素來不愛應酬的他是如何麻煩地聯絡上在英國的一位故友,然後故友又輾轉託人才買回來的。
心下一暖,她低低地說了聲謝謝,可簡短兩個字壓根無法表達出心裡所承載的情感。
她喜歡他,珍視他對她的好,雖然如今心情混亂又複雜,完全分不清是怎樣的一種喜悅,更別提去分析他對她的好是出於老好人的心態,還是一個老師對學生的喜愛,亦或……一個男人對女人的鐘情。
顧之看著她有些不知所措又似乎難以抑制喜悅的模樣,似乎想說什麼,恰好有風吹過,把她耳邊的一縷髮絲吹到了臉頰上,他垂在身側的手指忽然動了動,卻最終沒有任何動作。
因為又有老師走到了停車場,笑著跟他打了聲招呼,「顧老師,監考完了?」
他若無其事地轉過身去笑道,「是啊,只有一個學生,肯定比你早考完。」
陸陸續續又有不少師生從教學樓里走出來,兩人再也沒機會獨處了。
舒晴在那裡頓了片刻,才說:「那,我先走了。」
顧之點頭,坐進了車裡,一直看到她走到了林蔭路上,才發動汽車離開。
在路上的時候,他戴上耳機,給李宣然打了個電話,劈頭就是一句:「穿好衣服,下樓等著,我有事和你詳談。」
雖然他說話一向簡短利落,是這種風格,但語氣卻難得這麼嚴肅過。
李宣然吊兒郎當地問了句:「怎麼,這麼急找哥哥,難道是感情問題想要諮詢我這個情聖?」
他本是開個無心的玩笑,豈料這邊沉默了片刻,竟然真的嗯了一聲。
李宣然的下巴差點掉下了,「你沒開玩笑?」
「總之,下來就是了。」
作者有話要說:小劇場
多年以後,舒晴回憶起在學校的那些日子,忽然問坐在一旁策劃手術方案的人:「當初我在食堂摔了,你怎麼不來扶我啊?」
顧之:「丟人。」
舒晴憤怒地拎起抱枕砸了過去,以示無言的憤怒。
那人卻一手繼續敲擊鍵盤,另一隻手穩穩地接住了抱枕,久久未聞舒晴的聲音,這才回過頭來。
沙發上的人正在生悶氣。
他微不可察地嘆口氣,把筆記本放在書桌上,然後走到她身旁坐了下來。
「笨蛋,我說的丟人不是你理解的那個意思。」
「……騙人。」
「是真的。」他含笑親親她的額頭,「那種場合,你那麼尷尬,要是我真的出現在你面前,你只會覺得更丟人,不是麼?」
舒晴頓悟了,抬頭感動地望著笑得溫柔好看的人,自覺地獻上親親一個。
事後----
記者:請問顧老師,沒有上去扶她起來的真實原因是什麼?
顧之:我怕丟人。╮(╯▽╰)╭
沒錯沒錯,告白的時刻即將來臨,顧老師為什麼會拒絕舒晴呢?真相下章揭曉!
☆、章節目錄 第30章
第三十章
顧之的車停在小區門口時,就看見李宣然已經裹得嚴嚴實實地等在那裡了,面上帶著一種「老子即將挖出驚天大八卦」的表情,雙眼幾乎在看見黑色沃爾沃的同時就發出了可與探照燈媲美的光芒。
停好車後,兩人很有默契地朝后街的那條酒吧一條街走去。
這麼多年來,一旦遇到什麼需要長篇大論的事,都是在那條街上喝點酒,聊一整夜,在酒精的作用下,一切都變得很簡單,因為很多時候人若是要做出什麼選擇,就需要一點魄力,一點衝動。
一聲清脆的碰杯聲,兩人各自喝下一杯酒。
李宣然靠在酒吧的沙發上,看著迷離的彩燈照在顧之的面上,揶揄道:「二十六年沒有動過心,面對各種各樣的美女都不為所動,我還以為你這輩子都會這麼單身下去,怎麼忽然就想開了?」
顧之淡淡一笑,「因為對的人總是姍姍來遲,未經等待,也就體現不出她的難得珍貴。」
「嗤,別煽情啊,說吧,是誰把我們顧醫生的少男心給勾走了?」
顧之不是善於吐露心聲的人,好在李宣然挖情報的本事比挖墳的還厲害,兩瓶啤酒下肚,顧之也終於打開了話匣子。
他只簡短地說了幾個關於舒晴的場景,譬如第一次在走廊上發生的那個誤會,譬如她抱著生病的烏龜焦急地連夜去求醫的場景,譬如他幫忙挖腐甲的時候她泛紅的眼圈,譬如她站在台上無所畏懼地表達對愛無界限的支持。
就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在說到這些話題時,他的聲音都不自覺地柔軟了幾分。
李宣然還未曾見過好友在什麼時候有過這樣溫柔到難以自制的模樣。
「有時候我覺得她是個孤勇的孩子,尚未適應這個社會沒有陽光的一面,所以無所畏懼,於是總忍不住想要看著她,不讓她過早地接觸到那些可能傷害到這份勇氣的東西。久而久之,竟然發現自己不是在保護她,而是在羨慕她,因為對我來說,那份勇氣早就被磨盡了。」
「在我看得到的地方,她是個閃閃發光的小太陽,而在我不經意轉過頭時,卻總能窺得一兩分不一樣的她,哪怕牙尖嘴利,哪怕稚氣未退,卻總能帶給人無數驚喜。」
「今天在分別的時候,我忽然發現自己竟然不願讓她走,明明身在學校,卻可笑地想要不顧身份去接近她。」顧之低低地笑起來,姿態從容地飲盡那瓶酒,慵懶地靠在沙發上,眼睛裡有些星星點點的溫柔光芒,「喂,有沒有什麼藥可以治我這種瘋病?」
「你算是找對人了。」李宣然咧嘴一笑,「身為獸醫,治你這種禽獸我最拿手。」
只可惜說笑之後,李宣然的神色卻忽然變得冷靜而犀利,似是漫不經心地抬眸看著顧之。
「照你所說,她也表現出了對你的好感,而那個女孩子經歷過家庭變故,年幼時就失去了父親,獨自跟著母親生活,是嗎?」
顧之點頭。
「那你有沒有想過有可能是她缺少來自父親以及男性長輩的關愛,而你又恰好因為喜愛她,所以給予她過度的關心,讓她對你產生了依賴呢?」
「你想說什麼?」顧之的眉頭微皺,抬頭看著他。
李宣然坐正了身子,把酒杯放在茶几上,定定地看著顧之,「顧之,相信以你的頭腦,不會不明白對於一個年輕的少女來說,對自己的男性老師產生崇敬亦或仰慕之情是多麼容易的事,何況你確實條件挺好、姿色不錯。而她恰好處在這個年紀,缺乏來自父親的關愛,你欣賞她,給了她遠遠超出一個老師應有的關心愛護,她對你產生好感難道會是很困難的事情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