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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1:48:17 作者: 天下無病
    孟少珏笑的優雅,「你分析的很對,但凡事都有陰差陽錯。」他拿起茶杯把玩,手指修長靈活,「宇文睿來雲澤的事情我確實不知道,直到七天前我碰上了一個糧商……」

    我眯了眯眼睛,腦中閃過一個人名,「白劍飛?」

    「說來說去這果子還是你們自己種下的。」他啜了口茶水,「如果宇文睿當時沒有那樣否了白劍飛的面子,那麼他也不會心情鬱悶到找人喝酒。如果他不是急於喝酒發泄,那麼也就不會找上剛認識的我。如果他沒有醉酒胡言亂語……」他眼內迅速的閃過一道冷光,「那麼,我也就猜不到你們來了雲澤」。

    我在心底暗罵了一聲,男人果真是喝了酒就犯渾的東西!我又問:「那麼劍痴呢,你是怎麼找到他的?」

    「劍痴?」孟少珏忽然笑了起來,愉悅的道:「原來路逞的外號叫做劍痴,還真是名副其實。」

    我:「……」路逞?劍痴?孟少珏連這個路逞是劍痴都不知道,那他怎麼找到他的?

    我靠,難道他會通靈不成。

    「瞧你眉頭皺的,跟座小山似的。」他調侃的看我,「不用猜了,是路逞自己找上我的。」

    「……」我揉了揉眉頭,「這是怎麼回事?」不是說「門」的人都忠貞不二嗎,這個路逞是腦袋被門擠了還是被驢踢了一腳?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想他不可能出賣雲彌?」他低沉的笑笑,鳳眸黑的深不見底,「阿藍,只要是人就會有弱點,而路逞的弱點就他的女兒。」

    「你抓了他的女兒威脅他?」

    「對於路逞這種人來說威脅是不具任何意義的。」他悠閒的晃晃杯子,「只不過他找到了自己失散多年的女兒,而他女兒正昏迷不醒,必須要用世上僅剩的一顆還魂糙才能救命。」他頓了頓,眼中滿是笑意,「而很不巧的是,那顆還魂糙正在我的手上。」

    我咬了咬牙,如果是這樣的話一切都明了了,孟少珏猜到了我們來了雲彌,而同時又有人在打聽劍痴,於是孟少珏乾脆守株待兔,等著我們自投羅網……

    我去你大爺的還魂糙!

    「不過,」他饒有趣味的看我,「你剛才說的意料之內是什麼意思?」

    意料之內?

    我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唇角,「不知孟大公子有沒有看過那些小人書?」

    他不解,「小人書?」

    「是的,我們這情節就和小人書一樣。」我笑的極其虛偽,「明明一切都接近完美的結局了,可無良作者最愛的就是在這個時候猛插一橫槓,弄些蝦兵蟹將出來搗亂。」

    「所以……?」

    我嚴肅的道:「所以,孟公子就是那些蝦兵蟹將。」該拖出去殺了煮了蒸了吃了。

    孟少珏先是悶聲低笑,繼而放聲大笑,道:「阿藍,你還是這般有趣。」

    我憂鬱的撫著額頭,「孟公子,你還是這般喜歡找麻煩。」

    明明一切都要結束了,明明我和宇文睿就要脫離這些麻煩了,明明……

    想像的可貴果然在於它是想像,它總會在接近完美的時候熄滅,讓人無法去惋惜或者後悔。

    「好了,敘舊也敘完了,你要知道的我也告訴你了。」孟少珏起身,「阿藍,跟我走吧。」我苦笑,「我能說我不去嗎?」

    「自然是不能。」他眯起鳳目,邪氣的道:「歡迎來到雲澤。」

    我無力的想著,其實我已經來了很久了。

    七二章 【番外:上】 .

    他是顏佑,二十一世紀意氣風發的汽車公司總經理顏佑,雲澤國襄陽城裡第一富豪顏逞家的公子顏佑。

    即使他覺得荒謬,即使他覺得難以置信,但事實確實如此,他像那些玄幻小說里的主人公那樣穿越了,穿到了一個不知名的時代,穿到了一個和他長得一模一樣且名字都同樣的人身上。

    顏逞家的公子顏佑,原先是個痴子。

    三歲不能行,五歲不能語,七歲不識字……雖長得一副好相貌,可他的確是個痴子,地地道道的痴子。

    可在十七歲這年顏逞家的公子突然心智大開,不僅不再痴傻,還成了一個聰敏機智的人,一面態度圓滑的應付起所有人,一麵條條有理的接受自家的產業。於是顏家沸騰了,襄陽城沸騰了,而顏佑……迷茫了。

    他明明是現代一個普通的金領,失去了最愛的女人,絕望的娶了另一個女人,然後在那個人流產住院的時候麻木的回到家裡一個人喝著酒,在醉意的時候肆意想著自己的愛人。

    再次睜眼的時候,一切都變了。

    鏡子裡的那人容顏不變,卻是黑髮用玉冠半束,一身華貴的錦衣長袍,白底黑面的長靴,分明是古人的裝扮。

    於是從那刻起,他不再是金領顏佑,而是富商之子顏佑。

    他變了身份換了環境,開始漸漸融入這個異時空,融入這些陌生的人們,一切似乎都是這麼的順利,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心裡的魔障越來越大,只為了他愛的那個女人。

    他愛的那個女人不是那麼的漂亮,白淨的臉龐和淡淡的笑容,卻讓他慢慢的上癮直至著迷。

    他愛的那個女人不是那麼的優秀,平凡的家庭和出色的妹妹,卻讓他眼中除了她再無別人。

    他愛的那個女人不是那麼的健康,時常的昏厥和眼中的病症,卻讓他堅定的決定陪她一生。

    他確信自己愛她,可他卻在她病重的時候犯了所有男人都會犯的錯,並且無法挽回。

    他不敢告訴她真相,是的,不敢。

    不敢去看她在病重中蒼白的臉上浮現憎恨以及厭惡,不敢想像她得知真相後會有多痛多絕望,不敢奢望她的原諒或者其他的,他能做的就是看著她淡笑的面容,一遍又一遍的告訴她,他愛她。

    他終是要對那次錯誤負起責任,他必須去娶那個原是他小姨子的人,他記起自己答應負責的時候她臉上的笑容,記起他一字一頓的對她說:「即使我娶你,我愛的人也永遠只會是安然。」他看到她眼裡破碎的笑意時感到一陣快意和悲哀,在他的眼裡她的傷心算的了什麼,他在乎的只有他愛的那個人,即使是那人微微的皺眉,也讓他的心臟感到疼痛。

    只是現在的他有什 麼資格替她傷心?他能做的似乎就是守著她直到痊癒的那天,然後斷了自己的念,看她投入別人的懷抱,讓別人代替他給的幸福。

    但為什麼她會出現在他的婚禮,為什麼要讓她得知這樣不堪的事實,為什麼讓她活生生的在他面前倒下?

    他那樣珍愛的人,終究因為他的背叛而死了。

    他沒有像別的人那樣崩潰或者歇斯底里,只是心臟處好像空了很大一塊地方,沒有思緒,沒有情緒。他麻木的娶了那個厭惡的女人,麻木的上班回家,麻木的回味他愛的那個人,麻木的思念著屬於她的味道。

    他的生活,一片麻木。

    然後他那個名義上的老婆流產,然後他喝酒,然後他穿越,然後,他擁有了新的生活。

    他在這裡似乎擁有了一切,疼他入骨的父母,唾手可得的龐大產業,嬌美動人的丫鬟,貼身聽話的小廝……一切別人希冀得到的東西他都有了。

    可是這裡沒有他的愛人,沒有。

    他有時候也會僥倖的想著,既然他能來這裡,那麼她是不是也有可能來了這裡?他對於這種猜測感到十分激動,他開始花費了大量的精力去找人,每次卻只是失望而歸。他還是樂此不彼,一次次的找尋到和她有一點點相似地方的女孩子,然後放置在身邊,在想她的時候安靜的看著那個人,透過那人的面容去溫習她的面容。

    直到有一天他在陪人應酬時上了一家jì院,在那裡他看到了她----他以為自己看錯了,可溫潤的觸感告訴他不是的,她是活人。他激動的抱緊了她喊著她的名字,卻聽到她溫溫柔柔的道:「這位公子,奴家是綠唚。」

    他在平復以後才發現這個叫綠唚的女子和安然長的並不一樣,她們只是約莫有七分的相似……可是七分,比他找到的任何人都要更像,而單憑她長的像安然,他就不會讓她受苦。

    他贖了綠唚出來,成為自己的貼身丫鬟,他可以盡情的看著那張相似的臉,以滿足心底永無止盡貪婪的想念,可心底也有個聲音冷冷的告訴他,綠唚不是安然,安然也不是綠唚可以取代的。可他無所謂,他已經病入膏肓了----越是長久,他越是清晰的記起他們的一切。

    時間彈指一過,他繼續找尋著和安然想像的女子,而綠唚也在他身邊待了三年。他不是不知道綠唚眼中的情意,不是不明白她眼底的期待,可是他要的那個人不是她,而他也不願意再去犯一次錯。

    但凡事皆有意外,被人杯中下藥,密室不得出路,妖嬈嬌媚女子……

    他似乎逃不了那個魔障,終是重蹈覆轍。

    他在醒後看著嬌羞的綠唚感到可笑荒謬,可笑著笑著竟成了悲鳴,他是如此可

    悲,可悲到讓人發笑。

    綠唚對他說:「公子,綠唚不求名分,不敢有任何的妄想,只求伴在公子的身邊,在公子想看這張臉的時候出現。」

    他只是淡淡的笑了笑,「那就留下吧。」

    既然這裡沒有安然,那麼無論怎麼樣,都是無所謂。

    又是兩年過去,顏家在顏佑的手裡愈見昌盛,他奔波於全國各地,發展著大大小小的產業,成了雲澤國內小氣有名的商家。顏家父母自然是樂的合不攏嘴,沒想到這個幼時痴傻的獨子現在竟是這麼有本事,只是唯獨一件事情叫他們發愁----他這獨子已經二十二歲,早已過了尋常男子娶妻的年齡,可令人鬱結的是他對於父母雖孝順,在這件事情上卻是極為不耐煩。兩老原以為顏佑是鍾情於他身邊的那個青樓女子,可即使是叫他去納了綠唚他也沒有反應……這可如何是好!

    兩老乾脆上綠唚這裡談話,可綠唚也只是苦笑著說:「公子的心思……老爺,夫人,奴婢不敢多加猜測。」

    兩老無法,只能作罷。

    顏佑對於父母和綠唚暗地裡的動作自然是知道,可這些和他又有什麼關係,他現在有興趣的只有顏府的事業,而不是女人。綠唚這兩年仍是寸步不離的跟著他,只是他對她的態度卻沒有因為那次意外而發生改變,他承認自己現在是愈發的冷漠,可是他對於自己的冷漠沒什麼不滿----是的,這樣已經是很好,心如止水,他只要記得自己曾經有過那樣一個愛人,就已足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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